來越害怕,害怕一旦找回施月舞也只不過是給她坦白的機會——向他親口承認她就是殺人犯。
是啊!如果她是無辜的,何必畏罪潛逃呢?
驀地扔下毛筆,夏墨兮沉痛地將臉埋進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是冰冷的,然而他的心卻更冷。
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這種無論從哪一方面分析都是必須找回施月舞的問題,他竟整整猶豫了十日。
施月舞殺了人,按照夏國律法必須緝拿歸案,就算她是無辜的,作為夏國的皇后也不該隨意出宮,甚至出城。
是的,他已經知道施月舞不在平安城了。就在她離開的第二日,他就得到了確鑿的訊息——施月舞坐著春風滿意樓的採貨車出城,與他的封城令擦肩而過。
沒有派人出城尋她,他假裝毫不知情,默許官兵繼續在城內搜查,直到他們一無所獲。
而現在他不得不繼續思考該不該下旨追捕施月舞,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無數的理由迫使他下旨緝拿施月舞,可為什麼如此簡單的決定他卻做不到?
夏墨兮緊緊握拳,目光閃爍著憤懣與悲哀,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痛恨自己為一個女人而變得迷失了自我。
忽然,彷彿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沉痛,他憤然甩袖,帶著渾厚的內力。頓時,書案上成堆的奏摺筆墨硯臺毫無預警地摔飛了出去。
歷經百年滄桑的古老硯臺,陪伴歷代夏國皇帝經歷了歲月變遷,卻還是第一次被這般無情地甩出去。
硯臺砸在地面,墨汁飛濺,汙了奏摺,數支毛筆沒有方向的滾落四周,無數雪白的宣紙在半空中戚然飄落。
分離(7)
就在這時,御書房的門霍然被人推開。
聽到聲響走進來的小順子驚恐地望向滿地的狼藉,剎那的震驚後,他快速上前拾起重要的奏摺文書,然而——
“滾出去!”夏墨兮勃然大怒,凌空便是一掌打向一旁的書架,頓時典籍兵書撲簌簌掉落下來。
小順子渾身一顫,臉色霎時慘白,他跪在地上如龜爬般倒退出御書房,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侍候皇帝多年,小順子從未見夏墨兮如此震怒,即便是上一次平安城陷入危難,本身被軟禁,皇位被威脅,夏墨兮也是隱忍剋制的。
倒退到門口,忽然有人將小順子絆住。
朝廷半數以上的大臣一直跪在御書房外,群臣想以強硬的手段逼皇帝廢后,如今,又是哪位大臣挑了這個時候擅闖御書房?不要命了嗎?
小順子一邊思忖一邊驚慌地抬起頭。
一襲素雅的淡藍色錦袍映入眼簾,赫然是溫文爾雅的錦王夏錦兮。
“這裡交給本王。”緩緩而來的夏錦兮略略看了眼驚慌失措的小順子,朝他微微頷首。
小順子如遇大赦,趕緊退出御書房,輕輕關上門,不敢打擾皇帝和王爺談話。
望著散落滿地的宣紙,和濺汙了的奏摺文書,一向微笑示人的夏錦兮禁不住眉心深鎖,他環顧四周,視線最終落在權傾天下的帝王身上。
坐在龍椅上,一身玄色龍袍的夏墨兮神色黯然,那繡著金色龍紋的長袍猶如暗夜,將金色的光芒層層覆蓋,金色也彷彿變得黯然。
“出去。”收斂了方才的怒焰,夏墨兮抬起頭,冷冷地下令,深邃的眸子將所有憤懣與悲哀掩藏了起來,一如往常那般令人琢磨不透他心裡的想法,然而眼前的狼藉場面已無法掩飾他內心的憤怒。
他在宣洩,也許不僅僅是痛恨如今優柔寡斷的自己,因女人而迷失自我的自己,也許他在一併宣洩二十多年來壓得他窒息的身份——年少時期的皇太子,如今的皇帝。
分離(8)
從未有過一天的自由,從未為自己活過一天,他的未來是被安排好的,無從拒絕。
面對夏墨兮的逐客令,夏錦兮無動於衷。
慢慢地走近那張已然空無一物的書案,夏錦兮一貫溫暖親善的臉龐也染上一層淡淡的哀愁。
那張書案,以前總是堆著如山高的奏摺,如今卻顯得悲涼悽婉。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書案前,不敢踩碰到任何重要的奏摺文書,哪怕一支筆一張紙也不曾觸及。
這裡的任何一件物品,身為皇帝的夏墨兮可以隨意踐踏蹂躪,而身為王爺的他卻是不敢隨意損毀或不敬。
一隻細長的白瓷瓶輕輕放到書案上,如玉般溫潤。
夏墨兮這才注意到夏錦兮還帶著這樣一件東西。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