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決定的時候就去問皇后,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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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陽光揮灑人間,零星的小小的雪花夾在陽光裡,靜靜飄落,無聲無息地落在將士冰冷的鎧甲上。
旌旗翻卷,鐵蹄陣陣。
十萬將士從長樂城浩浩蕩蕩地出發,宛如一條沉默的巨龍,綿延數里。
跟我回去(9)
雖然沒有鎮遠將軍隨軍護駕,但是有孟鵬這一虎背熊腰的猛將坐鎮,足以保得陛下安全,況且青龍也不是省油的燈。
楚致遠原本不願隨軍回平安城,他認為自己不過是個普通的市井小民,難登大雅之堂。可是,皇帝和皇后的關係鬧得很僵,陛下將國家置於一邊不管不顧,內部一團混亂。
現在正是誰有能力誰上任的非常時期,他只好硬著頭皮先支撐一時半會。他將未婚妻留在長樂城,因為此行不知是否兇險。
溫暖的車廂。
施月舞坐在一邊,夏墨兮坐在另一邊,再無其他人。
他凝視著她。
她的表情漠然,有時候會變得茫然。烏溜溜的眼珠很黑很深,像夜一樣深邃黑暗,有時候變得空洞茫然,有時候變得複雜痛苦。
她不願跟他說話,也不願看他一眼。
無論他說什麼,她都選擇漠視。
行程的最初幾日,他甚至不能碰觸她。手指撫摸她的臉,她會扭過頭;手臂懷抱她的身子,她就移到另一側。
然後,他也不再說話,不再凝視她,不再碰觸她。
他怔怔地坐在車廂另一邊,拉開車簾,望向車外。
已經到達北州的邊界,氣溫微微偏暖,但風中還是能感到一絲涼意。
周遭的草木枯朽,偶爾有些堅韌的小草不服輸地頑強生長著,泛現零星綠意。
他現在就像她的影子,日夜跟隨,拋下肩上沉重的責任,跟隨在心愛的女子身邊,不離不棄。可是,他並不覺得快樂,因為她也不快樂。
夏墨兮出神地眺望遠方。
突然,面前的車窗被人狠狠關閉,車簾被拉上。頃刻間,他的視線裡只剩下深藍色的窗幔在劇烈的搖晃。
施月舞竟然就在他的眼前。
她狠狠地瞪著他,冷冷道:“我恨你。”
這是施月舞近一個月來首次看向他,並和他說話。
他有些驚喜,儘管那三個字非常殘忍。
跟我回去(10)
“我恨你。”她又重複一遍,聲音變得茫然而困惑。
“我……唔……”
夏墨兮的話消失在施月舞的吻中。
他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盡在眼前的施月舞的眼睛。
她的眼底帶著深深地恨意,怒瞪著他。可是,她的眼底又彷彿帶著深深地困惑,彷彿她在困惑內心的感情,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任她肆意地吻著自己。
她的吻總是那麼突然,總是在他認為她可能永遠不再理會自己的時候,她就突然吻住他。然後,他的腦海一片混亂,分不清此刻是夢境還是真實。
“我……恨……你……”她吻著他,唇齒間馨香縈繞,吐露殘忍的話。
“不……”他剛想回答——不可以恨他!然而她的嘴又一次咬住了他的唇,那些話彷彿被她吃進腹中。
寬敞的車廂裡由於四周帷幕環繞,顯得光線昏暗。
溫暖舒適的馬車裡,施月舞坐上夏墨兮的雙腿,纖細的雙臂環住他的頸,她的額貼著他的額,舉止親密曖昧,只有言語是殘忍悲傷的。
“你不是對我一見鍾情嗎?不是一直喜歡我嗎?”她逼問著他,嘴唇勾起諷刺的笑,“為什麼我一離開,你就抱著別的女人入睡?還和她有了孩子?”
夏墨兮無言。
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德妃也是皇帝的妻子。
所以,他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我心眼小,眼裡容不得沙,而且自私,心胸狹隘,並不想為你改變什麼。所以,怎麼辦呢?我要怎麼辦呢?”施月舞一邊自嘲的笑,一邊落下了眼淚。
她的淚就像她的吻,那麼突然,毫無預兆地滴落在他的臉上,刺痛他的心。
“你應該瞭解我的啊?”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一吻落在他的眉心。
“對不起……”他除了這三個字,真的不知該說什麼。
施月舞抬起手,取出他的髮簪,解開束髮的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