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又有什麼意義呢?紀禾突然間迷茫了。她留在這裡,到底何去何從?
至於崑曲,她倒是喜歡崑曲,可若是拿來當職業……她還真的沒有那個勇氣。職業,首先要保證個人的溫飽,紀禾不確定以自己的能力能夠掙得一片天。畢竟她並沒有受過很正規的戲曲教育。上輩子她一直在朝現實低頭,這輩子她也沒有太多的念想,一份普通的工作,一個和睦的家庭,這就夠了。正沉默著,手機突然響起來。
一個陌生的固定號碼,歸屬地卻是東北家鄉。
紀禾摁下通話鍵。
“紀禾啊,”陳艾的聲音有些急,“趙伯出事了。”
“什麼?”紀禾愕然,陡然提高音調。
“高血壓引發腦溢血……現在在醫院剛剛做完手術。”趙獨芳獨居,作為晚輩與鄰居,也作為對趙獨芳對紀禾關照的回饋,紀寶華和陳艾一直很照顧趙獨芳。上午紀寶華在門口洗車,突然聽得身後咚一聲響,轉身就看見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趙獨芳已經倒在椅子旁邊不省人事了。隨後連忙叫起陳艾幫忙將老爺子送到醫院。
“嚴重不?”
“好歹撿回一條命。你別擔心,我和你爸都在這裡看著。”陳艾說。就是怕紀禾亂想,她這才等著手術完後才給紀禾訊息。
紀禾結束通話手機,心裡有些慌張。
“怎麼了?”白潤舟問。
“我師父……突發腦溢血,現在剛剛手術。”
“要緊嗎?”白潤舟立馬坐直了身子。
“不知道……”紀禾心裡突突直跳,站起來又坐下去,卻也愁不出個辦法。隨後就又去撥電話。
“小縣城裡的醫療條件估計不太好。不如接到這邊來吧。市第一醫院裡我有熟人,而且還認識一些農工黨的黨員,他們大多數都在醫療行業工作。”白潤舟說道。
紀禾根本聽不進去,盯著手機又去撥號碼。
白潤舟奪過了她的手機。“你先別急。聽我說。既然搶救及時,不會出現生命危險的。”頓一下,繼續說道,“老人家年歲大了不能疏忽。以前聽你說趙獨芳先生一直獨居,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倒不如接到這邊來休養。畢竟老人家也是江南人,東北的氣候不適合。說不定老人家在關外住那麼長時間,也希望在回南方頤養天年。”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處處又是真的為趙獨芳著想。紀禾愣住了,穩下心神來聽著也有些心動。可是她現在是即將畢業的毛頭大學生一個,連固定的工作都沒有,自己的生活來來不及顧著,怎麼分出閒暇時間來照顧趙獨芳?
白潤舟看出了紀禾的思慮,開口:“不管家父,我自己也一直很仰慕趙先生,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幫助。崑劇院後面有居住區,原本是安排給員工的,不過因為大多數人都是本地人,所以不怎麼住那裡。空閒住房不少,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吩咐下去留間給趙老先生——當然也可以另外找房子,這個包在我身上。”
他的話說得無可挑剔。
可紀禾終究明白一點,無功不受祿。
“你……有什麼要求嗎?”
白潤舟一笑,“正巧我今天帶著了。”說完,起身去路邊的車子旁邊,開啟車門,掏出一疊A4大小的紙張。
紀禾頓時明白了。
那是合同。
說起來,白潤舟畢竟是個商人,該精明的地方就精明。且不說紀禾稱不稱得上是崑劇院急需的人才,總而言之,只要把紀禾簽下來了,那麼趙獨芳就算是也跟崑劇院有了那麼一層關聯。白潤舟看得明白,老人家,尤其是搞藝術的老人家,都有或多或少的怪脾氣,而趙獨芳就是很明顯的很關護自己唯一的徒弟紀禾,除此之外,他別的理都懶得理。活了大半輩子,名利聲譽都是浮雲,最重視的還是身邊有個既有孝心又坦誠的後輩。如此說來,紀禾進了崑劇院,趙獨芳因著紀禾的原因也進來不就指日可待?白潤舟最看重的,就是這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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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絕對沒有人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白潤舟雖然有些打算,可心眼還是好的。於是紀禾也不猶豫了,正式與崑劇院簽了八年的合同,成為崑劇院的一名旦角演員。事後她想起來,總覺得頗為戲劇化。
幾天後,她坐上了返回東北的火車。
趙獨芳在醫院裡搶救回一條命,身子底卻虛得厲害。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多虧了紀寶華和陳艾的照顧。說起這個,老人家也不免紅了眼眶。他原本膝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