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麼會跟喬連章走在一起了?
喬連章倒像是完全忘記了那天杏林裡的不快,聽阮麒說話聽得滿臉笑容,抬頭見了綺年便行個禮:“表姐。”
阮麒也拱了拱手:“周表妹。這位姑娘是——”
綺年頗詫異於他的彬彬有禮:“表哥。這位是冷家小姐。我們原是隨意走走,不想打擾了表哥,這就告退了。”
阮麒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道:“周表妹急什麼,上次多虧表妹,愚兄才學了些規矩,此次前來,正是要多謝表妹的教訓。”說著,居然真的長揖了下去。
俗話說得好:事若反常必為妖!以綺年對阮麒這種小霸王的瞭解,倘若他現在上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甚至動手打人或者想辦法刁難她,那才算是正常的。可是現在他居然一副誠心誠意的模樣,這絕對是反常的!
“表哥不計較我的冒犯就是我的大幸了,怎敢當表哥的謝。”
“哪裡。”阮麒抬手親熱地拍了拍喬連章的肩頭,“表妹若這般說,就當真是不肯原諒我了。表弟都已不再與我計較,表妹若生氣,打我罵我都使得。”
他越說得溫文爾雅,綺年越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表哥太客氣了,哪裡有什麼需要我諒解的呢,你我親戚,何必見外。”
阮麒笑了一笑,也不知道怎麼的,綺年看著他唇紅齒白的模樣,卻只覺得有點發寒:“表妹肯原諒我就好。今日有幾件小禮物帶來,分贈諸位表姐妹們。麒是外男,不好進內堂去,已轉交了知霄表兄,稍後請表兄轉交。”
這文謅謅的腔調簡直像是換了個人,綺年強笑道:“表哥實在太客氣了。那邊還有事,容表妹先告退了。”
剛說著話,吳知霄卻恰好從假山後頭走出來:“阮表弟,你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表妹怎麼也——”
綺年暗叫不妙,趕緊解釋:“表姐那邊已經禮成,坐久了覺得有些氣悶,這才出來走走。原不知表哥在這裡,這就告退。”
她已經說了三遍告退了,偏偏就是退不下去,還沒等轉身呢,阮麒已經笑著問:“二表兄,那禮物可分送到各位表姐表妹處了?”
吳知霄微笑道:“都已送過去了,只是今日怕是不能來向表弟道謝了。”說實在的他也有點懷疑,綺年兩次跟他的矛盾都不小,阮麒這樣子確實有點反常,“表妹,既是無事,還是回去吧,別怠慢了客人。”
綺年巴不得這一句話,拉著冷玉如就走,轉過彎就看見喬連波扶了吳嬤嬤的手,站在小路盡頭看著。綺年細細看了看她臉上:“可好些了”
喬連波輕輕點了點頭:“表姐方才在與誰說話?”
綺年嘆了口氣:“是阮家表哥。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忽然又客客氣氣來給我們送禮,方才還拉著連章表弟似乎十分親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杏林的事都放過去了。”
喬連波睫毛顫了顫:“送禮?沒有旁的事情?”
“可不就是呢。”綺年還在琢磨阮麒,“我還正怕他找我麻煩,想不到他居然是來送禮的,倒叫人心裡不踏實了。”她想了幾遍也琢磨不出個門道,索性扔到一邊,“管他呢,反正見得也少,想他也不致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來。”
喬連波又輕輕點了點頭,拿出一方帕子來:“表姐看,我把這個送給許家姐姐可好?既是答應了她的——我恰好前些日子也繡了一方荷花的。”
“你究竟繡了多少帕子啊?”綺年嘖嘖稱奇,“我繡一塊就花了好些天時間,你倒繡了好多條。”真是又快又好。
喬連波低了頭:“我也只會這個……只不知許家姐姐看不看得上。”
“這繡得跟畫上一樣,怎麼會看不上。”確實,手帕上的荷花彷彿剛剛出水,那顏色鮮嫩得像能掐出水來一樣,連冷玉如都微微點頭。
喬連波這才露出笑臉來,幾人一起回了內堂。此時吳知雯已換下了衣裳過來見客人,顏氏索性打發她們去了時晴軒自在玩樂。綺年三人又尋過去,卻見荷花池上的亭子裡鋪開了紙筆,許茂雲與阮語執筆作畫,其餘幾人已在分韻做詩了。
喬連波不由得腳步就慢了下來,低著頭道:“表姐過去吧,我,我不去了。”
綺年知道她是怕做詩,但大家都在,特立獨行總是不好:“我也不會做詩,我們一起看看就是了。”
喬連波遲疑片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我,我先回去了。”轉身扶著吳嬤嬤就走了。
“哎——”綺年想喊她,卻被冷玉如拉了一把:“算了,她要走就讓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