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出身實在平平,按說是配不上金國廷的,可是如果東陽侯出面,那這事還真不好辦。而且掛著東陽侯侄女的名義——雖說是個遠房的——要納她做妾都不怎麼好說呢。
趙燕恆眉頭也皺得很緊,嘆了口氣:“實在是太過湊巧了……”
綺年忍不住說:“難道就沒辦法了?”
趙燕恆微微揚了揚眉。他臉色過於蒼白,就顯得眉睫特別的黑而清晰。偏偏他還生了兩道好眉毛,筆直濃黑,眉尾收束如劍,輕輕一揚就帶著幾分鋒銳的味道:“周姑娘很關心國廷?”
這是什麼話,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關心金國廷做什麼?綺年立刻拉長了臉:“世子切爀胡——請慎言。”本來想說叫他切爀胡言亂語的,話到嘴邊想到了此人是世子,萬不可因剛才多說了幾句話就忘記了兩人之間身份上的天差地別。
趙燕恆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國廷為人端方,理當擇一良配。似秦蘋那等女子,縱然其舉止並非出自本心,卻也不堪抬舉。”
這跟我沒關係好嘛,我是替許茂雲擔心啊,要不然金國廷要娶誰關我毛事啊!
綺年在心裡吐著槽,卻不想趙燕恆又拋了一句:“聽聞周姑娘年已及笄,不知可曾訂下親事?”
“若是不曾,難道世子要替民女做媒嗎?”綺年實在是忍不住了。你扯那麼多廢話做啥啊?現在不是在講金國廷嗎?
趙燕恆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開去細問綺年聽見太湖石後那兩人的談話了。他問得極細緻,幾乎是要求綺年一字不漏地將當時兩人的對話重複一遍,甚至連語氣都要模仿出來,還要求她做出自己的分析。
“民女怎能替世子判斷此事。”綺年忍無可忍,“若是誤導了世子,那卻如何是好?”
趙燕恆淡淡一笑:“無妨,姑娘儘管說,在下自有決斷。”
你有決斷還來問我做咩啊!綺年心裡的小人已經掀了好幾次桌子了,可是表面上,她卻只能老老實實地坐著,將自己的分析說了一遍。趙燕恆一一聽完,微微點頭:“那兩人的聲音,周姑娘可識得?或是那位韓姑娘,可有覺得耳熟?”
綺年堅決地搖頭:“我們平日裡都在二門之內,便有出外也少見外男,嫣兒更是剛到京城不足一月,更不識得什麼人了。”
趙燕恆也並不勉強,起身一個長揖道:“今日耽擱了姑娘的工夫,只是茲事體大,不得不向姑娘詢問一二,還請見諒。”
媽呀,這還叫詢問“一二”,這簡直跟審犯人也差不多了。綺年心裡嘀咕,卻也只能襝衽回禮:“世子太客氣了,民女薄力實在有限,此次無非是事有湊巧,只怕下次便未必能有助於世子了。”
趙燕恆直起身來,似笑非笑地看了綺年一眼,並未戳穿她話裡的意思:“在下告辭。”
綺年客客氣氣送他到門口,看著他和那青衣侍女上了一輛普通馬車,轆轆地駛出街口,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如燕一直在旁伺候,這時候才有些手軟腳軟地道:“姑娘,那,東陽侯府的那丫鬟——死了?”
綺年以手抵額,低聲說:“分明是那個什麼公子在殺人滅口,大約是那個丫鬟正好碰見。”
如燕聲音都有些發抖:“他,他會不會看見了我們?”
“應該不會。”綺年說了一句,突然冒起一個想法。秦蘋口稱在顯國公府遇了歹人,而當天偏偏真的有個歹人,還殺死了她的丫鬟——如果她是那個歹人,會不會懷疑當時的目擊者並不只這丫鬟一個?會不會懷疑——秦蘋也是目擊者?會不會——也想殺她滅口?
綺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秦蘋在喊出有歹人的時候,大概一半是嚇住了,一半是想到了自己的計劃,可是她如果因此被歹人盯上,不知會怎樣……
“走,咱們趕緊回去吧。”綺年一分鐘都不想多呆,回了吳家才最安全吧。
趙燕恆的馬車駛過幾條街道,一直拐進一條小巷,青衣侍女在一扇黑漆木門上敲了敲,半天,門才拉開一條縫,周鎮撫頭髮亂糟糟地伸出頭來,一見青衣侍女,連忙把雞窩一樣的頭髮扒了扒:“原來是清明姑娘,失禮了。”
青衣侍女清明皺著眉頭看了周鎮撫一眼,後面趙燕恆已經下了馬車,一邊進門一邊笑看了周鎮撫一眼:“昨兒值夜來著?”
“可不是。”周鎮撫打了個呵欠,儘量把頭髮扒拉得順服一點,“這一大早的,你怎過來了?”
趙燕恆笑了笑:“還早?已經日到中天了。”他雖在說著笑話,笑意卻未到眼底。周鎮撫敏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