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杯手握這那封信,不知道是否該開啟。他會寫些什麼呢?是道歉?不像,尉遲他不會在自己跟前低頭的;是正事?擲杯低頭望一眼禹劍,不像;是辯白?這……擲杯猛然想起那日的情形,一股紅暈猛然湧上她的面頰,她頓時覺得頭暈得很,心臟“噗通噗通”跳得厲害,旋即一股惱怒之情油然而生:他這究竟是想做什麼!做出那種事來不說,現在還要給人留下這私相授受的把柄不成!
擲杯眼冒金星,只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似乎聚在自己雙手之中,頓時手中的信封便如同千斤之重,帶著擲杯的手直往下沉了沉。
她不由得閉了眼,定了定神,暗暗告訴自己:杜尉遲性子雖怪些,但處事還算謹慎,不會明地裡做出這等事情,故意讓自己下不來臺的。
如今這情形,退回這信也來不及,反倒讓人瞧著好似心中有鬼的模樣,不如拆了瞧瞧裡面究竟寫的是什麼——哪怕是罵自己一頓呢!
信開,裡頭裝的卻不是信。
被裁得只有五寸來長,三寸來寬的布頭從信封中飄了出來,落在地上。
青娘垂首拾了起來,恭敬遞給擲杯,“娘子,是五彩夾繲的布頭。”
擲杯沒去接那布頭,只將信封甩了又甩——裡面再無一物。而後又撕開封皮,翻來覆去的瞧了,上面一個大字都無。
“這真是尉遲叫你送來給我的?”擲杯只覺得自己的心高高的飛起,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剛剛的羞澀忐忑彷彿都成了一場笑話,她的遲疑、她的猶豫他永遠不懂!
禹劍也傻了,望著那布頭臉都僵了幾分,“大娘,確實是這個,我不敢說謊……啊,對了,最近秦王有意想將宮裡五彩夾繲羅裙的一場生意介紹給咱們家,這布頭怕就是咱們家的樣品,想讓大娘瞧瞧怎麼樣呢吧?”
擲杯閉了眼睛,定了定神,方接過那布頭摸了一摸,“上好的,不錯。”
禹劍瞧著擲杯的樣子,忙惴惴地說了告辭的話,擲杯一聲冷笑,“你也替我給他帶句話——這生意上的事,我一個女子原本是不懂的,他只管放手去幹,也無須同我囉嗦,我也不願意聽。要是他做不了主的,還有阿耶在呢!以後那賒粥鋪子的事也別再來同我對賬了,直接去找大管事的——總之一句話,以後我們還是少來往,不來往的好!”
禹劍聽了這話不是由頭,心想這兩個果然是冤家對頭,搬來大興不過剛好了幾天,這怎麼又開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鬧騰起來了?忙連聲應了,退出屋外回了杜府。
擲杯一肚子脾氣,剛說了幾句,忽而又覺鼻酸,忙乘人不備的扭了頭去揉眼。再回過神來之後,發覺一屋子婢僕悄無聲息的早散去了。只有月奴兒、青娘阿醜等幾個親近的還在身邊。青娘拿著那布頭,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拿在手上翻過來掉過去的看。
見擲杯轉過眼來,青娘忙遮掩道,“大郎還跟小時候一樣,小孩子脾氣,有話不好好說,打這啞謎做什麼!”
擲杯望了她,忽然道,“你可有什麼願望沒有?”
青娘便是一楞,“什麼?”
“願望,”擲杯加重了這兩個字,“只要我能做到的,儘管說出來,這次若不是你,還不知道在宮裡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青娘下一秒一下子撲倒在地,連連叩首,“娘子說得可是真的?”
“你便是想脫了這奴籍,我也盡力去做一做。”擲杯瞧著青娘這狂喜的模樣,不知為何,忽而有種淡淡的羨慕之意。
“奴不要脫籍,奴有別的事求娘子恩典,”青娘生怕擲杯不耐煩似的,話語說得極其快,“當年奴的外祖父犯了法,家中男子砍頭、女子沒官,奴有一個弟弟因為年紀小,逃過一死也一同賣入掖庭宮中,只是不知如今究竟被髮賣到哪裡了!求娘子行行好,讓我們姊弟團聚,哪怕是為奴為婢呢,同在一處也勝過奴獨自一人脫籍!”
擲杯點點頭,“你倒是不忘舊情的。這也好辦,你們都是官奴婢,發賣交易都是在冊的,有跡可遁,且年載不久,不至沒有線索。”
青娘連連叩首,“奴謝過娘子,謝過娘子!”忽而悲從中來,伏在地上淚流不止。
月奴兒與阿醜忙將她扶了起來,見她哭得厲害,月奴兒不由得酸道,“恭喜了,你可真傻,”她忍不住低語唸叨道,“這麼好脫去奴籍的機會竟然就這樣放過了,真傻!”
青娘只不答話,茫然自語道,“這麼多年未見了,也不知見面還能認得不?還好還好,”她撫摩著自己面頰之上的青色胎記,“還好,我這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