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天下井洗冷水澡,也是夠嗆的,並且弄髒了井水還妨礙大家用水。
於碧蓮見他認錯快,笑了起來:“好了,倒點水出來吧,少提一點,快回家去。”
陳贊沒有將桶裡的水倒出去,而是拎著那一桶水,小心翼翼地往家裡去。於碧蓮一臉羨慕地在他身後搖頭,陳家的兒子女兒怎麼都那麼懂事呢,真是人比人該扔啊。
劉雙雙開啟房門,披著凌亂的長髮,一手拿著梳子,剛打了半個哈欠,就被提著水的兒子驚住了:“小、小贊?你怎麼起這麼早,還去打水去了?”這孩子轉性了啊,平時怎麼叫也不願意起床,今天怎麼比自己還起得早,該不會是昨天摔壞了腦袋吧。
“媽,早啊。”陳贊看著母親,還頗有些不太適應,彷彿是在看多年前母親的舊照一樣,年輕而漂亮。
劉雙雙趕緊將手裡的梳子往口袋裡一放,趕緊接過陳贊手裡的水桶:“我來我來。”
挑著水的於碧蓮從後面跟上來,遠遠地跟劉雙雙打招呼:“雙雙,你家小贊真懂事啊,這麼早就起來幫你提水了。”
劉雙雙的眼睛笑得成了個月牙,頭也不回地說:“這熊孩子,不知道抽什麼風了,這麼早就起來打水,平時喊都喊不起。”
陳贊微微笑著搖搖頭,看看媽媽提著水扭著腰輕快地進屋去了,他知道母親雖然是在批評他,其實是高興著呢。這一代的父母,從來都是打擊教育孩子的,生怕一表揚孩子就尾巴翹天上去了,驕傲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當著面從來不誇孩子。
他從前不理解,總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對父母有諸多埋怨,後來他長大之後,才明白這種教育方式。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成年了,性格已經成型,不夠自信略顯悲觀的性格已經無法改變。
他依稀聽見媽媽在家裡訓斥爸爸:“陳昌隆你還好意思賴床,你兒子都起得比你早了,趕緊起來劈柴去!”
陳贊笑了起來,對著屋子大聲說:“媽,我去跑步去了。”說著伸了伸腰,扭動了一下關節,撒開腳丫子往外跑去。
劉雙雙追出門來:“小贊你幹什麼去?”
陳贊遠遠地答:“我去跑步,老師說的,堅持鍛鍊身體好。”這個年代,老師的話就是聖旨,不光是對孩子這樣,對家長也是這樣。
“早點回來吃早飯,一會兒還要上學呢。”劉雙雙遠遠喊道。
“知道了。”
二十年前的鄉村,一切都是落後的,但是一切都是原生態的,自然又淳樸,像一幅美麗的水彩畫。
黛瓦白牆掩映在紅黃綠相間的秋木中,淡青色的炊煙裊裊升起;各種鳥兒在樹梢間婉轉呼朋引伴;公雞出了籠子,拍打著翅膀飛到樹梢上,伸長了脖子打著鳴;狗吠叫著與同伴爭著地盤;孩子們趁未上學牽著牛到水草肥美的沙洲上放牧;大人們扛著鋤頭、挑著笸籮開始一天的勞作。一個村莊在晨曦中醒來。
陳贊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歡喜得想要放聲尖叫,寧願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哪怕做個永遠的九歲孩子都好,他再也不會急著長大了。
他跑過田野,跑過河堤,跑到後山邊,在山坡邊摘了一串甜絲絲的山葡萄,撿了幾顆被夜風吹落的酸棗。路過鬆林的時候,撿到了幾朵肥美的大蘑菇。陳贊笑彎了眼,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人有寶撿。
太陽從山的那一頭探出頭來,陳贊直起身,將酸棗核吐出來,用手壓著滿口袋的蘑菇,撒開腳丫子往回跑,得回去吃飯上學了。
他回到家的時候,發現談天已經在他家門口了。
“小贊,你頭還痛不痛?”談天關切地問他。
陳贊瞟了他一眼:“沒事了。你來我家幹什麼?”他一面說,一面將蘑菇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籃子裡。
“你這麼早去撿菌了啊?有這麼多啊,都是綠豆菌。”談天絲毫不介意陳讚的冷漠,他小心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雞蛋,“小贊,你昨天撞到頭出血了,我從家裡拿了個雞蛋給你補一補。”
陳贊瞪圓了眼睛看著那個雞蛋:“你從家裡偷的吧?”因為談衛民好賭,談天的家境在村裡算得上數一數二,是倒數,他家的雞蛋都是要留著換油鹽的,哪裡還有多餘的雞蛋來補身體。
談天小聲地噓了一聲:“別說大聲了,是我揹著我媽拿出來的,她不會知道的。”
陳讚歎了口氣:“不用了,談天,你將雞蛋放回去吧,你家雞下了多少蛋,你媽媽都是有數的,少了肯定會找你麻煩的。我媽媽昨晚上已經給我煮了兩個雞蛋了。”
談天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