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 安南(今越南地區),占城,冬雨綿綿。 與長安城相隔數千裡的占城裡,被當地黑瘦矮小的原住民稱為上唐人所住的好房子裡,其實這所謂的好房子就是一二層木樓而已,蔣以筠和畢瓊嵐兩人於二樓靠窗的桌前相對而坐。 兩人自是不知曉她們數月前送往長安的摺子在朝堂之上掀起了多大的風浪來。 “這地方的氣候實在是太適合種地了,瞧瞧這都臘月底了,竟還只是下點子雨來。” 一邊說著話,畢瓊嵐就一邊伸手探出窗外去接天上的雨來。 帶著點兒涼意的雨水掉落在手掌上,畢瓊嵐看著窗外此時這與長安迥然不同的綠意,心頭多少還是有些想家了。 蔣以筠把桌上的糕餅碟子往畢瓊嵐那邊兒推了推,“畢奶奶,知道你這是想家裡頭了。 諾,嚐嚐,這可是長安城裡的香桂記那兒的老師傅帶的小弟子做的,整個兒占城滿打滿算也就我這兒能有這麼一碟子來。 這還是我同薛指揮使有些交情,託他若是能行,給捎帶個糕餅師傅來才得的呢。 現在那糕餅師傅可是進了安南王的王宮了,往後咱們要還想吃這麼一口,就不知道得是什麼時候了。” 勸了這麼一句後,蔣以筠自己先伸手拿了碟子裡的糕餅吃了起來。 畢瓊嵐多大的人了,只不過就是一時情緒上頭罷了。 她對著蔣以筠笑了笑,“好,沾了你的光了。 我看要不是今兒個是小年來,你怕不是不捨得把這盤子拿出來吧?”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後,畢瓊嵐看著已然變小的雨勢,她回過頭看著蔣以筠問:“也不知道咱倆那摺子現下到沒到長安? 聖人是否知曉了? 朝堂之上的那些郎官會如何想? 是支援咱們的提議?還是反對?” 喝了一口茶湯,蔣以筠看向有些擔心的畢瓊嵐斬釘截鐵的回話道:“畢奶奶,這還用說麼? 先不說聖人本就是咱們自己人來,哪怕就是朝堂之上那些紫袍、紅袍的大官們,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會反對啊? 畢奶奶,”站起身來到窗前的蔣以筠伸手指向這木樓南邊那一片地兒去,“咱們這一片片的實驗地,是你我一手搞起來的。 這兩年來,冬去春來,一年三熟,咱們領著他們辛勞耕作,成果如何你會不清楚? 民以食為天,能吃飽飯,這天下焉有不安定的結果?” 回過身,蔣以筠笑著坐下寬慰心內焦灼的畢瓊嵐:“畢奶奶,你放心吧。 這一年多來,你當那些跟著船隊來的海商還就都只是商人麼?” 蔣以筠搖搖頭信心滿滿的繼續說:“那裡頭可有不少都是那些紫袍、紅袍大官的家眷僕從啊,他們啊,最是隻信他們自己人的話。 光是占城就有這麼大片的田地可供耕種產糧,還未來得及勘察的礦產,此地特有的木材,還有那些稀奇的珍寶,以及不少野蠻生長的草藥,誰會不心動呢? 你更別說那港口了。 畢奶奶你肯定是休息的時候也只呆在這城裡頭沒去過那港口瞧吧? 你知道他們在那兒用什麼當作交易貨幣麼?” 畢瓊嵐對於這一點還當真不知道,雖然是被派往這數千裡之外的地方種地,畢瓊嵐仍舊是司農寺的女官,他們這些大唐官方的人在這邊仍舊遵循長安的規矩,還是每一旬休沐一天。 每每休沐,畢瓊嵐最多也就是在這占城裡頭逛逛,見識過長安城的人哪裡會把占城當時不過就只有一條主街的小城看在眼裡? 所以,多數時候畢瓊嵐就呆在住所裡,她是真的不知曉占城港那邊兒是個什麼樣兒的情況。 “瓷器、絲綢還有藥。 當然了,黃金和銀子也是主要貨幣支付物。 只不過,那些當地人以及從天竺(今印度地區)、大食yì(今阿拉伯地區)來的商人還是更認可咱們的瓷器。 那些人還不知道賺了多少去了呢? 待會子開那宴席的時候,畢奶奶你可得好好瞧瞧他們,他們啊,只有恭維奉承咱們的。 而且,他們的訊息渠道說不得比咱們這官方的還要快,說不定咱倆那摺子還沒上呈聖人的時候,就已然有人家得了訊息呢。 要是快著點兒,該是已經派人乘船南下而來了。” 未等畢瓊嵐就蔣以筠說得這些與她討論一番,噠噠的敲門聲兒響了起來。 “阿孃,錢將軍派兵士來接咱們了。” 如此,畢瓊嵐就和蔣以筠停了話頭,互相檢視了一番身上的官服是否穩妥,就一起下了木樓。 而這會子等在一樓的除了畢瓊嵐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長子之外,還有蔣以筠的一個副手女官也在。 四人均是穿著制式官袍,只不過因著品級不同顏色和細節上有些差距罷了。 四人當中品級最高的自然是身著五品緋色官袍的蔣以筠來,她看著身後的女官手上已經提好了的禮物,這才抬腿上前和門外等候的兵士見禮。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