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看著地板上的碎瓷片,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 在相王看來,武帝仍舊願意衝著他發火,那就代表著並沒有真正的要弄死他和他那一大家子。 可接下來武帝的話,著實是讓相王沒有想到。 武帝本在矮塌上盤腿坐著的,她聽到相王說那高家女已然伏誅的話後,就氣的狠了抬手就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往地上摔。 就這還是看好了地兒,儘量摔的離相王遠一些的,免得摔碎的碎瓷片傷著跪在地上的相王。 但對於相王的話和他的這番處置,武帝仍舊是氣的不行,武帝從矮塌上下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就那麼踏著地板兩三步走到相王面前。 武帝俯視著地上跪著的相王,她壓著怒氣一字一句的問:“我難道還會容不下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是跟過你的女子,那是你的血脈,你就這般處置了事了?” 武帝傷心且憤怒於相王的自作主張,可跪在地上的相王聽著上首武帝這話,心中當真是刺痛的很。 胸中有一股子怒氣沖天而起,相王很想抬起頭問問武帝:“你要是容得下人,那我大兄(李弘)、二兄(李賢)又是因何故而亡? 三兄(李顯)現如今仍然被囚禁在方寸之間,這是你能容得下一個孩童麼?” 但現如今權柄在握,統領十幾萬近衛軍與禁軍,還有不良人這把刀的武帝,早就不是那個要和朝臣妥協商量的人了。 相王他怕,他怕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會讓整個兒相王府都毀於一旦,幾百口人都要為他陪葬。 抬著頭的相王看著武帝從上首俯視下來的質問眼神,相王他狠狠地用牙齒咬住舌根,哪怕口中已然有了鮮血的鐵鏽味兒,他也要咬緊牙關,絕不能發出一聲說出一個字來。 武帝只看相王那發紅的眼眶,裡頭已然帶上了淚珠,更別提武帝這身子骨兒當真是好的很,她自然也看到了相王眼裡的恨意。 武帝不覺得難以理解,按著她心裡所想,當她醒過來的時候,面臨的就已經那副局面了,她能做的只能是登位為帝。 這個皇帝,她是真的不得不做。 她對杜清暉說的話是認真的。 (第684章情節) 權力對於一個人的異化實在厲害! 是親生的母子,但也是君臣,也更多的只能是君臣。 可世人好像會對母親更苛責一些,亙古以來,皇家裡頭父殺子、子弒父,兄長殺弟弟、弟弟殺兄長的事兒還少麼? 又有幾個帝王的位置是沒有沾染鮮血和人命的呢? 可歷史上的武帝,一個女子,一個母親,好像就她不能這麼做。 武帝甩了下袖子,她轉過身背對著地上仰視著她的相王,頓了頓緩了緩情緒後開了口:“相王御前失儀,罰其閉門思過。” 武帝閉上了眼睛,也把自己的心房關上了。 “大璫,送相王去偏殿,明早出宮。” 說過這話,緩緩睜開了眼睛的武帝,眼睛之中已然沒了其他情緒,她仍舊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掌握著無上權力的帝王! 武帝仍舊沒有穿鞋往自己往常批閱奏摺的長條几走去,王大璫得了武帝的話,這才敢動彈起來。 宮女進來小心的手勢了地上被武帝摔碎的茶杯,王大璫也上前小聲兒對著相王喊著“王爺?起來吧,老奴送你去偏殿。” 在地上跪的久了的相王,好不容易於王大璫的扶持下站了起來,就這還是踉蹌了一下子,對著地板吐了一口血。 “王爺!” 這口血可是把王大璫嚇著了,高喊著相王的聲音就高了不少,已經坐在龍椅上的武帝聽到這一嗓子,強忍著不讓自己往相王那頭去看。 最後王大璫叫了兩個大力太監才把相王抬了出去,一出了大殿,王大璫就趕緊吩咐人去找醫師來。 王大璫明白,別看武帝罵了相王,也罰了相王閉門思過,但這終歸是武帝的兒子,武帝如何能不在意? 在偏殿裡頭,看著今日這太醫署裡當值的醫師放下了診脈的手,王大璫趕緊上前緊張的看著醫師問:“如何?可有大礙?” 這醫師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最後引著王大璫往外頭走了出去,遠離了相王后,這醫師才敢開口說:“驚怒攻心,又強咬舌頭,現下倒是無大礙,但那舌頭上的傷少說要七八日才能好個大半。 在這之前都得吃流食了。” 醫師解釋了幾句,又說:“藥膏已經上了,一會子我親自熬上一碗安神湯,餵了王爺服下,睡個安穩覺,明日應是能好上不少。” “趕緊,趕緊開藥。” 王大璫看著醫師給相王喝了藥,相王也迷糊的睡了過去後,這才拿著醫師寫的脈案和藥方往宣德殿回。 宣德殿裡,武帝伏案執筆批閱奏摺,王大璫隔老遠就看到武帝腳上是沒穿鞋,趕緊先去拿了鞋過去伺候武帝穿上了,這才從袖中掏出醫師寫的脈案和藥方出來。 “大家,已經讓醫師瞧過了,無大礙,現下已然睡下了。” 武帝仔細的就著燭光看被王大璫放在桌上的脈案與藥方,來來回回的看過兩三遍後,武帝才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來。 “多大的人了,氣性怎的還那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