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的靈魂。只要你還是你,就夠了。”
面具後的烏鴉已經不是兩年前的烏鴉,但她不在乎,這個男人總讓她引以為傲。
烏鴉嘆了口氣,消失在黑暗中。
而西爾維婭也起身下床,像往常一樣,將自己的憔悴和懦弱隱藏,只留下自信和堅強。
狂歡節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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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羅睜開眼睛時,已經知道他在夢境中。
因為站在他面前的,是猶大。
與殘存的意識碎片進行超越時空的會面並非第一次,但每次再見他,掃羅的心靈深處總會湧動莫名的悲傷。
這是由猶大的思考建築的空間,不屬於過去也不屬於未來。世界被劃分為黑暗與黃昏,猶大站在分界線上,他每進一步,黑暗便會侵入一分。
“這是耶穌被處死那日的餘暉。”
第一次見面時,猶大曾經向掃羅介紹此處的風景。他伸出手,試圖與站在光明處的掃羅握手,但光明離他遠去,唯有黑暗,永不背棄。
這一次,又是猶大先看見他。
“你來了。”
他輕聲說著,邀請掃羅上前與他並排散步。
掃羅猶豫了,他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數千年前殘存的思考,但即使只是意識碎片,掃羅也會被他無法言語的悲傷感染。猶大不曾兇殘狡詐,至少與掃羅接觸的那個猶大,只是個寂寞苦痛的靈魂。
第二十九章 情人(下)
“都結束了?”
“是的。依照我和他們的約定,發出了訊息。伊西斯應該已經命令亞倫開展調查了。”
“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對於他的溫柔,掃羅報以苦澀的笑。
“我已不會再有迷惑。我接受我的名字賦予我的使命,我是掃羅,總是背棄最初信仰的掃羅。”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正在對抗的是血族與生俱來的本能。違逆始祖帶給你絕大的痛苦。”
但再多的痛苦也不及猶大的痛苦的千萬分之一。
掃羅淒涼地想著。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值得我這樣的付出。”
“你確定?我可是人類歷史上最臭名惡昭的叛徒。”
猶大若無其事地說著,但聲音終究難免顫抖中甚至有些寒冷。
“我不是人類,我只相信血的感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能感受到害怕。一直以來血族都被認為是生物鏈的至高點,除了神靈,我們不會畏懼任何東西。但你讓我害怕,比與始祖相處時更加恐懼,這是源自本能的情感。”
“因為這份恐懼,你決定追隨我?”
掃羅笑了。
“追隨不需要理由嗎。猶大,你是我族唯一得到聖血的成員,也是唯一不受始祖控制的。我相信你,所以追隨你。”
“但在你面前的只是猶大殘留在巴比倫城的意識碎片,你沒有見過真正的他。”
猶大重申著,掃羅只是微笑,將自己的心意表達。
“我相信你能夠給我真正的永恆,我已經厭倦了這虛假的生命。當你第一次進入我的思想,與我接觸時,我看到了未來。”
“未來?”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渴望星星,嚮往成為星星的一部分,當我的創造者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他能給我永恆的黑夜時,我沒有猶豫,我答應了。我和他都堅信擁抱星星,但是有一天他消失了,沒有任何前兆的消失了。我不斷的尋找答案,幾百年的時間都消耗在尋找上。直到我意識到血族永遠不能進入太空的那一天,我才明白了他的離開。”
“因為夢想不能實現,你選擇了背叛?”
掃羅笑了。
“我沒有背叛血族,我只是遵循血族的本能。血族無法剋制對血的需求,無法抵抗來自光的誘惑,是最強,也是最弱。”
“但是讓血族逆轉為短生種,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做到。”
“不,你做得到。你是特別的,你的存在讓始祖感到恐懼。我不知道你的力量的極限是什麼,也不知道始祖究竟為什麼害怕你,但我知道你做得到,你帶給我恐懼,讓我顫抖。我遵從你的一切指令,這是發自靈魂的敬畏,若你不能拯救我,又是什麼力量帶給我血族本能的恐懼?”
說話的同時,掃羅跪下了。
他的跪拜帶著發自靈魂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