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有些怔愣,似乎透過她的臉看到了另一雙眼睛,“……曉茹。”
他坐著,她站著,中間隔了些距離,她怕自己錯過了什麼,遂俯身去聽,“呃?你說什麼?”
祁昊突然伸手環住了她,在樂意掙扎前輕道:“別動,拜託你,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就一會,我不會亂來。”
風聲婆娑過境,有酒香樂聲隨風而至,在這撩人的夜色中,樂意的心突然也變得柔軟起來,不再掙扎,任他輕輕圈抱著。
祁昊堅硬的心房在這刻瓦解成了滿地心傷,擁著樂意,輕道:“他們都說我沒有愛過,但是實際上,誰的心都不是石頭長的。曉茹是我的前妻,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婚姻就是利益結合。但是我低估了時間的魔力,直到她和我離婚,我才發覺自己錯了。可是,她說她愛上別人了,我們不可能了。”
料不到他會說這種話,樂意垂在身側的手嘗試著上抬,躊躇了好一會才輕輕搭在他的背上,斟酌著開口:“那,那你去追回她。”
“很多東西,錯過就是永遠。”祁昊搖頭。或許,人會在某個特殊的時刻,脆弱如同幼兒,將心內最難以示人的傷口血淋淋的展示出來,如同此時的他一般。
樂意一時詞窮,有些僵硬的拍著他的肩膀。
祁昊自嘲的一笑,“記憶就像是倒在掌心的水,無論你攤開還是握緊,它總是會從指縫中一點一滴流淌乾淨。總有一天,所有的悲歡喜怒都會幻化成灰,我會忘記我愛她。其實,我不該和你說這些,對你這個年紀而言,我就該是個莫名其妙的怪叔叔吧?”
聽著他雲淡風輕的敘述,她眼底湧上一層熱辣,垂頭道:“不是!不是莫名其妙!”
“那是怪叔叔?!”祁昊掏出口袋裡的手帕遞過去,頭一次,他感激夏眠的羅嗦,要不他是不可能想著帶這種娘娘腔十足的東西在身上的。
樂意接過了手帕,沒有附和亦沒有反駁,兀自哭得抽抽噎噎。祁昊伸手輕撫她的頭髮,“好了,好了,別哭了!”
聽了祁昊的安慰,想著自己的心酸,她哭得越發大聲。
這麼喜歡方起歌的她,該怎麼辦?
明月高懸夜空,如水的皎潔月色淌了一地,漫過了天地萬物,似是結了層白霜,邊緣溢位絲絲縷縷的寒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撞入耳內,祁昊抬頭看過去,方起歌一臉肅穆的站在兩人面前,臉上凝了一層蒼涼的月光。
“祁總,不知樂意何處冒犯你了?”連他的聲音也似是融進了月的清冷。
他搖頭,扶了扶眼鏡,“沒有!”
“那你哭什麼?”方起歌皺了眉,望向哭得肝腸寸斷的當事人。
她不言語,只是哭得不能自已。看著祁昊扶在她肩上的手,方起歌忽然覺得格外刺眼,大步走過去,有些粗暴的一把將樂意拉了過去。
“很抱歉,祁總,我有些事和樂意交代,失陪了!”說完,也不待祁昊做聲,他扯著小媳婦樣含冤帶屈的樂意沿著一條扶疏小徑往靜謐處走。
小徑邊的枝葉在風中婆娑響動,走了一會,確定周圍無人,方起歌才放開她的手,輕聲道:“你怎麼了?”
樂意已經止住了淚水,眼圈通紅的看著他,時不時的抽噎,卻並不說話。
他伸手輕觸她的額頭:“你不舒服?”
“你才不舒服,你全家都不舒服!”她揮開了他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有了滂沱的跡象。
方起歌有些煩躁,“好好的,你哭什麼?”
“哭喪!”她沒好氣的回,祁昊給她的手絹在剛來的路上掉了,她想折回去找。
“站住,你去哪?”方起歌三步並作兩步抓住了她。這一次,她沒再捨得甩開這份溫暖,淚眼朦朧的回望著他。
兩個人站在酒店花園一條杳無人煙的小徑上,周遭花木枝葉在風中輕吟淺唱,樂意穿著無袖短裙,站在九月的夜風中,有些瑟瑟發抖,方起歌遂脫下身上的外套,遞過去,“穿上!”
樂意扭過頭,並未去接,只是抬手拭去了臉頰邊的淚痕。
方起歌不由氣結,一把將她拖了回來,鐵青著臉將外套硬披在她身上,“你和我生氣也犯不著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吧,感冒了,請病假就是我的損失。”
猶帶著體溫的外套軟軟的搭在身上,鼻端充斥著他的氣息,她眼圈一紅,眼看又要落淚,“誰說我生氣了!”
他雙手環抱,冷哼:“對,你沒生氣,你只是間歇性鬱悶發作期,這段時間內,你是猛禽危險,嚴禁調戲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