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搖搖頭,略帶些感嘆地說:“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老乞丐早年也是過這好日子的,也不曾想家破人亡流落到這個地步,你可知道北域?那邊的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年年餓死凍死的不計其數,有條命在比什麼都強!”
“我也知道……”她也不是真的想死,這條命是陶致和一幫弟兄換來的,她沒有資格這麼糟蹋,只是……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仇恨?莫蘭已死,傷害過她的人她不願再見,也不會去報仇,至於那個人,鏡樓苦笑,曾經自己武功卓然時便不是對手,何況是現在?如此一來,她還真的想不到活著能有什麼意義。
“你有爹孃,或者叔父舅舅麼,投靠親人總比漂泊的好,何況姑娘的樣貌……”老乞丐讚賞地打量一眼,除了太過鋒銳,這等美貌他生平未見,“找些泥土來擦擦,老乞丐給你找身髒衣裳來遮著。”
鏡樓後退兩步,客氣道:“我與老先生素未平生,還是算了。”
“什麼老先生,”老乞丐一咧嘴,露出好大的豁牙,道:“你就叫我老乞丐便是,一隻腳進棺材的人了,哪裡什麼體面。”
“姑娘,聽老人家的,活著比什麼都好,說不定哪天還能和親人團聚,這世上啊,沒有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高興的,即便是遠親,那也是家人,若是有,就投奔了去吧。”
投奔?鏡樓側過臉,看著斑駁的牆,或許……可以去試試吧。
那個,好歹是她的親生父親。
一百八十八 被拒
黛河是個不大不小的城鎮,因為靠近北沁和盛州,也有著些繁華景象,尤其是九陽最不濟的朗家出了一位天才丞相後,更是有人傑地靈之象,出了好幾位進士,於是黛河成了天下讀書人趨之若鶩的地方。在朗珣被諫言罷官後隱居在這裡後,乾脆辦了學堂,專門收了一群孩子教課,於是來的人更多了,每年到了春天黛河就會像是過節一樣,南域各地的父母帶著孩子來參加朗家的考試。
一路跟著老乞丐,鏡樓跌跌撞撞地從東域乞討到了朗家的宗族,也就是朗珣養老之處,沒有猶豫,也沒有後悔,也不管這個老乞丐是不是騙子。
反正,她也沒什麼可失去了。
鏡樓扯了扯頭上滿是補丁的帽子,遠遠地看著朗家的學堂,牌匾上的“清鏡書院”四個字清俊有力,院牆裡伸出幾支翠竹來,遠遠地看著,就能感覺到裡面朗朗的讀書聲。
這才是真正的書院。
還沒有走進去,鏡樓卻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這樣高雅清幽的地方,自己卻是這個樣子。
“我們還是去朗家吧。”生怕再看到這個地方。
這個名字中有和她同一個字的書院。
老乞丐看她一眼,渾濁的眼中難得清亮了一些。
“走吧。”
朗家在黛河的郎家莊也是有名的,一打聽就能知道,大名鼎鼎的郎家莊卻是在城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外觀甚至是略顯破舊,鏡樓抬頭,看著陽光下斑駁的牌匾,額角流下一滴汗,一條白皙的線條出現在骯髒的臉上。
鏡樓更是壓低了帽簷,懷裡放著孃親給自己的遺書,雖然不願意給別人看,可這也是唯一證明自己身世的證據,心中的不安更甚。
“麻煩通傳下……”老乞丐壓低了聲音,討好地在門房的面前作揖討好。
門房倒是一臉鎮定,沒有看不起的神色,耐心地解釋道:“老先生,不是我不讓啊,府裡的規矩如此,我不過是一個下人。”
老乞丐失望地嘆息,回頭看著愣愣地看著牌匾的鏡樓,不再說話。
“其實,你們等到天黑,老太爺就會回來了。”門房壓低了嗓音,裝作趕人一般把人推走。
這個門房倒是好心。
老乞丐感激地再一揖,拉著鏡樓趕緊躲到一邊的樹蔭下,悄聲道:“等會你父親會回來的,到時候你知道怎麼做嗎?”
“怎麼做?”鏡樓有些不安地握住雙手,越是要相見,她越是緊張,就算曾經面對敵軍,也沒有如此緊張。
“沒事的,他是你父親不是嗎?就算從小沒有見過你,那也是父親,沒有一個父親是不愛子女的,當然也有極個別。”老乞丐安慰道,可是說到最後,他也無法說服自己,又道:“如果我的兒子也在,我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老乞丐是個好父親,鏡樓終於有了些自信,“好,我等他。”
夏末的下午炎熱乾燥,才一會鏡樓便有些受不住,不耐地咬著乾裂的嘴唇,沒有敢舔,這幾個月流浪的經驗告訴她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