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扶他起來,溫言道:“你追隨我多年,難道還不瞭解我的性子?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速回去處理善後事宜。”
嶽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狠狠地瞪了一眼張嫿兩人,無奈地起身,行禮後退出去。
朱佑樘負手而立,明亮的燭火勾勒出他雕像般完美的輪廓,眉頭輕擰,似在思量著什麼。
半晌,卻聽他淡淡地吩咐道:“來人!將高斐帶走!”
兩名黑衣人答應一聲,走過去拖走高斐。張嫿又驚又急,奈何雙手被縛,不能阻攔,只能大叫道:“喂,你們要帶他去哪裡?”又爬過去,匍匐於朱佑樘腳下,哭著道,“殿下,求求您,不要殺他!不要殺他!我保證會乖乖地當您的棋子,求求您,放了他!”
朱佑樘看到她臉上的淚水,眸光微微一沉,一語不發地步出牢門。兩名黑衣人拖著高斐緊隨其後。
高斐重傷昏迷,依稀聽到張嫿斷斷續續地哭聲,心下又是擔憂又是焦急,撐著最後一口氣,喃喃道:“不要哭……不要哭……”
地牢又陷入一片黑暗。
張嫿蜷坐在角落裡,頭埋在膝蓋中,心中惶恐,嗚嗚咽咽地哭著。
往事一幕幕地從腦海中閃過。孫府初遇,他出手救她,免她遭受聲敗名裂;入宮後蔡尚儀顛倒黑白,硬說她毀壞了萬貴妃的‘十八學士’,是他求了仁和公主,萬貴妃才會輕易饒過她;沈蘭曦被人陷害入獄,他毫不避諱,打點一切,讓她見到沈蘭曦;今夜她被人設局誤撞見太子的秘密,若不是因為救她,他根本不必現身,更不會受重傷,生命垂危。
如今他被太子帶走,生死未卜。他是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對太子而言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太子會怎麼對付他呢?會不會殺了他???
不知道過了久,“哐當”一聲,牢門重新開啟,幽暗的燭火照進來,蜷縮在牆角的身子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道清冷的聲音緩緩說道:“你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
張嫿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呆呆地望著朱佑樘,聲音顫抖:“他怎麼樣了?你是不是殺了他?”
朱佑樘眉頭微皺,問道:“難道在你眼裡我只是一個冷血嗜殺之人?”
張嫿愣了愣,想起第一次在宮外遇見他時,很多殺手正在追殺他;進宮後又碰巧撞見宮女假意與他歡好想伺機殺他。雖然他身份高貴,生命卻似時時受到威脅。不由對他生出些許同情,低頭說道:“殿下明知道我是萬貴妃的人,也沒有立即殺我滅口,足見殿下心地仁慈。”
朱佑樘蹲下身,替她解開手上的繩索,淡淡地說道:“你放心。高斐傷勢雖重,萬幸沒有傷到要害,我已命人替他包紮了傷口,他不會有性命危險。”
張嫿又驚又喜,跪下真心真意地磕了一個頭:“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你不必謝我!”朱佑樘面無表情,聲音略有些低沉,“高斐答應從此效忠於我,條件是讓我饒你一命!”
張嫿心頭劇震,她入宮已有一段時日,當然知道這些年儲位之爭十分地激烈,萬貴妃一直想廢了他,改立二皇子朱佑杬為太子,高斐身為皇帝的親信,選擇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舉,如今為了她,竟然選擇參與儲位之爭。歷朝歷代,那些在儲位鬥爭中失敗的人會有什麼下場,高斐豈會不知???
“萬貴妃數次向父皇進言,要求立你為太子妃。”朱佑樘眉頭微微擰起,說道,“太后已有人選,你絕不可能成為我的妃子。但依萬貴妃的個性,絕不會放棄你這顆棋子,一定會把你賜給我作婢女。”
讓她去當婢女?夾在他與萬貴妃之間,那豈不是被他們吃得連渣都沒有了?張嫿暗自腹誹,裝作想出一個極好的主意,討好地說道:“殿下您可以拒絕。”
“長者賜,不可辭。你好自為之吧!”朱佑樘走出牢房,命人將張嫿送回延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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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堂。空曠的校場上立著一繪著紅心的箭靶,一支白翎羽箭閃電般飛出去,“咻”一的聲,正中紅心,宮人們轟然拍手叫好。
朱佑杬拿起第二支白翎羽箭,微眯著眼,將弓拉成滿月,正對著靶心,遠處一名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跑來,停在他幾步開外,規規距距地行禮,臉上卻透著一股興奮:“二皇子!”
朱佑杬懶洋洋地揮手命他起來,問道:“查到了麼?”
小太監目光精亮,捧著一方絲帕,絮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