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了這莫名其妙的病,早就召見你到東宮來了,說不準,這麼大半年,早已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夏侯柔耐心之至地聽完她的安慰,嗓音之中,依舊還有笑聲,只是聽起來,依舊令人黯然神傷。
穆槿寧沒曾想過,身在東宮太子身邊的夏侯柔,也會遭遇不測,只是她依舊無法篤定,夏侯柔身上的怪病,是下毒所致。她蹙眉,心口被千斤巨石壓著,宮女給她送來一杯茶,她捧在手中,也不曾喝一口。
只聽得夏侯柔沉默了些許時候,再度開口,言語之中,滿是女子最細膩的心思和感慨。“太子殿下對我的心意,我自然是清楚的,否則又怎麼會嫁給他?可是,崇寧,時間是最可怕的東西,就算這場病不會要我的性命,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生著這種病,太子即便不厭惡我,也絕不會再喜歡我了,他對我的情意,也終究會被磨光殆盡。而母后……就算不怪罪我,再過兩年,也絕不會攔著禮官給太子擬定選妃,難道我還能用這種病去拖累太子?是我真心喜歡的人,我不忍心,還不如這病早些讓我走的好——”
“這病說不定,沒有太子妃想的那麼可怖。”
穆槿寧眼神一沉,晶瑩面容上沒有一分喜怒,沉聲道。
“崇寧,別安慰我了,若是小病,如何難得住那麼多太醫?太子從宮外請來了名醫,如今的藥,也只是穩住病狀,並無好轉的跡象。”夏侯柔苦苦笑著,她天性樂天知命,只是更怕這等磨光人所有耐性的煎熬,傷了所有人之間牽繫的情感。
“你願意讓我看看你麼?”
穆槿寧探著身子,往前挪動幾寸,語氣之中,滿是溫暖柔情。
“除了貼身服侍的宮女,幾乎無人願意看我的臉了,你當真想看?”夏侯柔身子一僵,這才轉過臉來,透過帳幔仔細望向不遠處的穆槿寧,如今但凡來探望她的人,都會帶著面巾,唯獨穆槿寧,她的臉上什麼都沒有。她的胸口湧上一陣莫名暖意,其實她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疾病,會連累別人,只是又無法說出口,那些帶著蒙面巾來看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想見,與其聽他們說幾句安慰話,還不如一個人待著。
“你跟太子好像,他也是執意不肯帶那些東西,說如果會過人,早在行宮就一起生病了。”夏侯柔的眼眶不禁變得通紅,她雖然方才才說出那些話,其實內心牽念的人便是對她一往情深的太子,只是太子還年輕,她無法自私霸佔他,拖他的後腿。穆槿寧的坦誠,更讓她愈發想念太子秦玄。
“若是太子妃依舊相信崇寧的話,就不妨讓崇寧看看。”
穆槿寧眼波平靜從容,她探出一隻柔荑,見夏侯柔不再說話,才無聲將帳幔撥開。她看了一眼夏侯柔的面孔,彷彿不敢置信,她猝然起身,直接坐到床沿,這才能更靠近地看仔細了。夏侯柔見她跟自己只有咫尺距離,蹙眉,正想開口,已然被穆槿寧生生打斷:“你不用勸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藉著燭光,她審視著那張面容,她看的太過專注,眼神之中卻沒有一分嫌惡和彆扭,才使得夏侯柔安心給她窺探。
夏侯柔原本是長著一張嬌美稚嫩的面孔,特別是那雙大眼睛,格外有古靈精怪的神韻,只是如今,她的臉上長著幾個膿皰,有的已經收幹,有的隱約看得到還有膿水。由於許多日子不曾曬到陽光,原本蜜色的肌膚,蒼白如紙。
穆槿寧不曾言語,視線又從她的臉上,落到脖頸之上,那裡也無法倖免,也長了一顆,她輕輕拉過夏侯柔的手,夏侯柔被她過分親近的舉止嚇壞了,不免揚聲阻止:“別碰。”
她仰起小臉,默默望向夏侯柔滿是淚光的眼眸,淡淡一笑,柔聲說道:“沒事的,你沒聽說我沉入湖內昏迷了四天還會醒來活下去,太子妃你身上的,也絕非能是什麼歹毒的惡疾——”
話音未落,她便已經垂下眼眸去,輕輕拉開夏侯柔裡衣的袖口,那纖細白皙的玉臂之上,也有幾個收乾的腫泡,如今貼著肌膚,已經成紫黑色了。
待她審視了許久,夏侯柔才驚覺穆槿寧遲遲握住她的手掌,不曾說話,不禁輕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比這病更可怕?”
穆槿寧微微怔然,若說不可怕,這夏侯柔此刻的憔悴病容,跟記憶中談笑風生一身明豔的太子妃,幾乎判若兩人,若說可怕,她卻滿心平靜,沒有一分畏懼膽顫。
見她沉默,夏侯柔以為她要挑選好聽的話來搪塞她,她的笑意一斂,滿目苦澀。“說真話,他們撒謊,我從眼睛就能看出來了,瞞不住我的。”
穆槿寧卻笑著搖頭,沒有開口,唯獨以雙手握住夏侯柔的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