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無言地喝了一口,直到半響之後,他才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我一直在懷疑他,沒想過真的是他。”
“殿下,原本敵人在暗處,我們就該事事小心,既然如今見了光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穆槿寧的雙手覆在他的肩膀,眸光一閃,低聲道。
“據我所知,他隨身跟著的兩個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劉錚本身沒有武藝,但生怕宿敵報仇,每一日出門哪怕是到皇宮,都要帶著這兩個人的。北國也有人喊這兩個護衛為‘黑白無常’,若是劉錚讓這兩個人去殺人索命,便是極為看重,勢必要成功,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
佑爵冷著臉,這一番話說出來的同時,穆槿寧也清楚,他自然聯想到了當年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槿寧,我們就當什麼都不知曉,你往後或許會因為本殿的關係,經常跟劉錚撞面,切不可表露任何慌亂。”
他沉心靜氣,拉過穆槿寧的手,要她坐在自己的身邊位子,囑咐一句,穆槿寧笑著點頭,聽到門外有了動靜,這才避開了方才的話題。
來了十來個宮女,每人身上都著素綠色的宮裝,手中端著一道菜餚,不用多久便將整張桌子佈置好了,熱湯熱菜,最後的宮女將酒壺呈上,為兩人斟酒。
“顧慮到你是女子,本殿怕你喝醉失態,才讓人拿來黃龍酒,若換了別的酒,不勝酒力之人可是一杯就要癱軟如泥,到時候可別撲到本殿身上來,雖然其實我心裡求之不得——”佑爵抿了一口,興致正起,連連點頭,滿臉是笑,張狂邪肆:“這酒是北國特有的黃龍酒,酒香醇美,但並不容易喝醉,北國之人遇到了節日,哪怕喝上一整夜,都不會醉的。”
“既然說了不醉不還,殿下這麼說,便是對我太客氣周到了。”
穆槿寧挽唇一笑,指腹緩緩滑過青瓷酒杯,一連喝了三杯,佑爵才覺得有些詫異,伸出手,想要壓下她手中的酒杯,眼神一沉。
“你當真不怕喝醉了?就不怕本殿對你生了邪念?”
“既然我已經身在北國,若是連殿下的為人都不信任的話,未免活的太辛苦了。”穆槿寧清楚,以佑爵的身份,若是要得到她,不費任何功夫,犯不著用灌醉她的這等下三濫法子,既然他想要器重她,當然就不會胡來。
偌大的皇宮,唯獨他們知曉彼此的秘密。
幾杯下肚,彼此的眼底都漸漸清澈明亮,一抹淡淡的紅暈浮上了她的面頰,她越是喝酒,心中被掏空的地方彷彿被溫暖香醇的酒液浸透填補,如今才有了真實的存在感。
或許這才是,借酒澆愁吧。
佑爵的眼底湧上幾分深沉,他同樣舉杯暢飲,以前在燕國貪杯好色,便是他讓燕國皇族忽略他的原因所在。若說喝酒,他也絕不會輸給任何人。不必自詡千杯不醉,只是哪怕穆槿寧喝的爛醉如泥,他也是格外清醒。
“喝酒。”
他再度舉高酒杯,看得出她有心事,但哪怕如此,他也不再戳破。人人心中都有一兩件不想被人知曉的秘密,沒必要捉住人的把柄緊緊不放。
宮女連連送上了兩壺酒,夜色漸深,菜餚漸漸涼了,唯獨每一壺酒都是熱過的,宛若暖流燙熱著她的心。
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上傷痕累累,背脊上的可怖傷疤,讓這一具原本應該年輕美麗的軀殼,格外醜陋不堪。
她嚥下滿滿的苦澀,眼神一熱,正如佑爵而言,黃龍酒並不濃烈,但真正讓她有了醉意的——興許是這些年裡發生的所有事。
深夜,酒意微醺,她緩緩起身,朝著床榻走去。佑爵隨之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唯獨不曾朝前走去。
在佑爵的視線之中,她腳步踉蹌虛浮,華服曳地,宛若華美精緻的簾子,在他眼底拉開了序幕。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如今的良辰美景。
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胸口暗潮洶湧的熱意,最終卻還是朝著她大步走去,握住她的雙手,讓她躺上偌大的圓床。
“我沒醉。”清亮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逝的卻是鮮少有人見過的悲愴,三個字從她的粉唇邊溢位,的確除了她面頰上淡淡的紅暈,她看來跟往日一般安然無恙,淡然從容。
“我知道。”他一笑置之,這世上很多人,越是平靜,心中卻越是寂寞。他躺在她的身旁,看著她清澈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那彷彿是淚光一般的破碎光影,卻刺入他的內心深處。
但他能夠感同身受,哪怕世人皆醉,唯獨一個人清醒著,痛苦而孤獨的清醒著。他眼看著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