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凝視,彷彿當真能夠心領神會他的孤寂。
時光……一分分流逝而去,水聲潺動,鳥語花香,畫舫朝前駛去,無聲無息撫平了她心中的起伏,這一座華麗的畫舫上,她卻見不到其他人,聽不到別的人聲,彷彿唯有他們兩人坐在船板上,再度回眸的時刻,彷彿草木更深。
她挽唇一笑,白皙面容上笑靨清淺明朗,愈發嬌豔動人,她生怕失了禮數,讓天子惱怒,這世上誰也不敢對天子直呼其名。這世間哪怕是尋常人家,女子對丈夫也該心存尊敬,以夫為天。
見秦昊堯不曾盛怒,相反,她在秦昊堯的臉上看到的,是一抹震驚,隨即而來的,似乎是歡喜之情。
紫色長裙曳地,她俯身坐在秦昊堯的面前,這些時日,她已經想的夠清楚了。得失,她不再看重。
“過去的傷心事我不想再回想,更不想再心生惋惜,永遠都在後悔,如何活的坦然?人不是應該守著擁有的而活著嗎?如今皇上給我的,我更該知足。”
秦昊堯見她這麼說,更覺心中一片熱流淌過,神色一柔,這世上能說好話的人實在太多,但此刻他卻當真為穆槿寧說出來的這一番話所動容,人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以前總是不屑一顧。看來,這輩子他最難過的關卡,也是眼前的女子了。
“伶牙俐齒,朕可說不過你。”總是冷淡的俊臉上有了笑意,低沉的嗓音從喉嚨口溢位,他的確也是開懷。
原本就俊美的面孔上,正因為舒心笑容而更顯得不難親近,過去他身上的戾氣和氣勢格外煞重,讓人常常忽略了他天生的好容貌。
在心愛的女子面前,他居然也會詞窮,他不免自嘲幾分。指著穆槿寧身後以硯石壓著的宣紙,他低聲吩咐:“畫好了,拿過來給朕瞧瞧——”
穆槿寧聞到此處,卻不免有了歉意,走到後頭將畫紙護在胸前,盈盈走了過來,卻不曾交託給秦昊堯。
“還沒畫完呢,方才耽誤了時辰。”
“方才朕可不曾打擾你作畫,怎麼被耽誤了?”秦昊堯揚聲大笑,神情飛揚,他也有過不少女人,唯獨跟穆槿寧獨處的時候,他是愉悅安定的。身在帝王之家,他自然知曉不該為兒女情長而誤了大事,男女之間也絕非要感情才能相容,但此生能有一位紅顏知己,自然更是千金難求的好事。
“偶爾也曾失神,總覺得眼前的是此生從未看過世上最美的風景……”她見秦昊堯已然伸手,只能將宣紙送到秦昊堯的手掌上,噙著笑容望向他。
秦昊堯斂眉,揚起手中的畫紙細看,跟她一道出宮,的確是做對了,她的眼底不再有心事重重的陰影和沉鬱,不再跟以前愁容不展,一路上兩人也漸漸親近了。
朝政大事固然重要,但他也不想讓她成為籠中之鳥。
午後這幾個時辰,她留下了兩張畫作,一張是晌午時分的風景,一張是黃昏時候的美景,果真如穆槿寧所言,望著第二頁上落霞與孤鶩齊飛的景緻,迷濛的夜色似乎就在眼前,躍然紙上的是是夕陽西下,一尾魚從水中跳躍而出,濺出晶瑩清澈的水花。
“早知有這樣的風景,朕也不該犯困才對。”秦昊堯輕撫畫卷,滿面春風,這一尾魚身上的鱗片纖毫畢現,岸邊的粗略風光跟湖中飛魚的細緻相映成輝,更覺畫有巧思,他低聲調笑,言語之內不無惋惜,因為小憩而錯過如此靈動美景,總是身處深宮,這般渾然天成的景緻倒也難得一見。
“鯉躍龍門……”他頓了頓,更覺此中有深意,下顎一點,對這幅畫作更是愛不釋手。穆槿寧並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但卻繼承了穆峰對書畫的造詣,書畫雖略顯粗略,卻也看得出幾分靈氣。
“還未完成,若是能上色就更好了。”她輕聲淺嘆,眸光一黯,她從未知曉自己還能這樣的才能,當下不過是想著將如此美景留在畫卷之中,待往後進宮也可留在身邊懷念來江南遊玩的日子。如今深究,她自然是穆峰的親生女兒沒錯了,她對穆峰沒有任何怨恨,或許自己筆下的功夫,也是繼承了穆峰所愛。
“前面就該是煙州,如今時辰不早,正好讓人將畫舫停在岸邊,用了晚膳後,朕陪你一道將畫上色。”秦昊堯看清她眼底的惋惜,轉念一想,也有了對策。得到天子的命令,半個時辰之內,畫舫就停靠下來,眾人下了畫舫,去了就近的酒樓用了晚膳之後才回到畫舫之上。
宮女遵循主子吩咐,買來了各色畫彩,秦昊堯果然兌現承諾,畫舫之內點亮了燭火,將宣紙鋪在長臺上,兩人倚靠而坐,專注地為畫紙添上顏色,身為皇子出身,秦昊堯在文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