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揚深沉莫測,深明大義,她不必耗費力氣說動他,只要是他覺得對的覺得該扶持的,他早已有了決策。
“想來她此刻坐立難安,可是昨夜前來診斷的又並非是藥膳房尋常的御醫,她不知此事進展,下一步棋子就更難走了。”
“若是讓真兇揣摩出來,您身子大損,皇嗣不再,便是給那人送去一顆安心丸,不會再加害於你——”公孫木揚不疾不徐地開了口,手握手中的茶杯,此話看來虛實莫辯。
“若是那人生性愚蠢,或許會覺得高枕無憂。不過我想她還是會懷疑的,我閉門不出,對她而言說不準只是一個陷阱,安心是一時的,她更想早日親自確認,我是否已經如她所願……她是個小心的人。”穆槿寧陷入沉思,一臉沉鬱,驀地眸光大盛,宛若山澗瀲灩。“公孫大人,你說若是如此不安,那人是不是遲早會出現?”
“老臣覺得此事也不一定,若是此人出現,要是發現實情,再下狠手的話——”公孫木揚更是擔心。
“我更想知曉那個人的真面目。”比起不知何時會再來的危機,她更想將那個人從茫茫人海之中抓出來。穆槿寧冷然拋下這一句,公孫大人直直望向那張雖然姣好卻沒有任何笑容的面孔,突地心頭浮現一陣凌然寒意。
公孫木揚看著她,她說要自己將罪人揪出來,似乎要假手於人,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託付於他,但不知為何,他似乎更覺她分明是知道一些內情。
玉清宮內。
“還不知皇上何時才回來嗎?”祺貴人端坐在銅鏡之前,聽到身後的步伐,緩緩靠近自己,她淡淡問了一句。
宮女低低應了一聲,見祺貴人的面色更難看,低著頭站在一旁,不敢說任何話。
“我讓你打聽的訊息呢?”祺貴人將一條松石綠鏈子掛上自己的脖頸,比對了一下,將華服上的金珠項鍊取下,挽唇一笑,銅鏡之中的女子雖然稱不上是讓人驚豔的美貌,卻也看來純真友善,溫和可親。
“清晨駙馬爺去了一趟,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紫鵑終日忙著照顧自己的主子,都不曾出門來露過面,更別提聖女了——”宮女在偏殿外足足觀望了兩個時辰,她據實以告,鉅細無遺。“偏殿裡像是出了什麼事,否則午後每一日她們都會出門去御花園賞景。”
“還有誰去了偏殿,你留意過嗎?”祺貴人聞言,突地斂去笑意,圓亮的眸子之內滿是清冷,她朝著身後的宮女瞥視一眼,彷彿不是無意間問起的尋常。
“駙馬爺走了不多久,公孫大人也來了。”宮女擰著眉頭,仔細回想,最終想起在一天之內,還有別的客人到了偏殿。
祺貴人身在官吏大戶之家,對王朝顯貴,朝廷紅人當然不會一無所知,公孫木揚雖然已經是一個老人,卻是天子最信任的臣子。她驟然眼神轉沉,大驚失色:“公孫木揚?”
“對,主子。”宮女點點頭,不知為何主人突然變了臉色。
祺貴人幽幽嘆了口氣,宛若同情憐憫姿態:“看來當真是出了大事——”
天子不在宮裡,聖女孤立無援,想著找到公孫木揚,自然是將自己的難處都說給公孫木揚聽了,公孫木揚就會為她主持公道。只是可惜了,無憑無據地說她曾經懷上皇嗣,如今被人陷害,數月的身孕化為一灘血水,公孫木揚那麼精明深不可測的人,當真會相信這一番聽來全然不值得相信的話麼?
公孫木揚又豈會為了一個外族女人的話,跟後宮嬪妃對立?聖女沒有半點身世背景,唯有一張長得跟已故皇后的面孔,沒有皇嗣,她什麼都不是。無論哪個后妃的身後,都有家族身世,哪一個比不上她?
不過,她還不能太早下定論,把人逼到了絕路,她真想此刻就去看看那個女人的臉色。
她真想聽聽,是否還能那麼不可一世地跟她說,別再妄想景福宮——
“鴛鴦,你來看,是這對玉環好看,還是這對金蘭別緻?”祺貴人取出兩對耳環,放在桌上,問了宮女一聲。
“奴婢覺得玉環好看,翠綠明亮的,很配主子的膚色。”被稱為鴛鴦的宮女怯怯地說了句,卻是真心誠懇,這位主子伺候起來向來不省心,不過看主子還有閒情逸致問這個,今日倒是心情不差。
聞言,祺貴人揚唇一笑,卻是徑自挑了那對金蘭戴在豐潤耳垂上,鴛鴦見狀,再度低下頭去,莫名生出些委屈,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要問自己。
她跟著祺貴人快兩年時間了,又不是不知祺貴人的任何喜好,她的主子向來不願淪為尋常人,卑賤奴婢喜歡的,堂堂主子如何會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