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神仙顏面要緊得很,總不至於來搶。”景善若呵呵地笑起來。
末了,她也突然覺著不放心,當夜輾轉,越想越沒安全感,便把道經朝燭火上一遞。
不出一盞茶功夫,越百川就裹著一團雲,落到了院子裡。
——當然,是火冒三丈地。
“景夫人!”他當著阿梅的面就黑了臉,“為何又企圖損毀經文?”
景善若給他的火氣嚇了一跳,無辜道:“人家只是有事,想與神仙商量——還以為經書是燒不壞的呢,原來並非如此?那我往後一定要小心了。”她捧著經書,仔細瞧了瞧書頁,確定沒有燒焦的痕跡。
越百川悻悻道:“哼,仙家之物,幾時又如你那……”他猛然醒覺,咳了一聲,正色道:“本道君事務繁忙,景夫人有何要事召請?”
“上回的仙人籽,寒舍育出不少花草,預備過幾日便舉辦花會,延請有意的各路神仙出席。”景善若說著,命阿梅將名冊拿來,呈給越百川過目。
越百川會意,接了冊子,坐到太師椅上,還翹起了腿。
他一面翻看,一面挑揀著人名,用指尖往冊子上勾劃:“此是好勝暴戾之人,何必招惹……此仙吝嗇之名崑崙人人皆知,你定然不捨得小仙吃苦……”
景善若將燭火移得近些,湊在他身側打量,但見凡是他指頭所劃過的名號,立時消失無痕,好像壓根沒往冊子上書寫過一般。
越百川將名冊過目一遍,抬首望向景善若,兩人對視一笑。
景善若將視線朝旁邊一掃,這才發覺,阿梅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已悄悄溜了出去,獨留他倆相處。瞭解阿梅的心思,景善若只得輕嘆一聲。
越百川發覺她眼中的黯然,關切道:“怎麼?”
“無事……”景善若搖搖頭。
此時,她突然想起一事:“啊,對了。方丈洲……”
她剛說出這三個字,越百川眉心便緊了一緊。雖然只是轉瞬之間的事兒,但細心的景善若已然發覺,遂住口不語。
神仙也有鬱悶時
“為何不說了?”越百川將手上的名冊朝旁邊一放,“方丈洲那事兒,你從何得知?”
景善若坦然一笑,拾取名冊,轉身收到書架上。
她隨意道:“是從蓬萊住民處得了些風聲。……不過,知之甚少,哪敢在神仙面前擺談?本想打聽的,想想還是不妥,神仙就當做我從未提起過吧。”
越百川一面聽其解釋,一面偷偷地瞥著她。
但見其纖指輕點,挑中一處空隙,再將名冊捲起,擱在幾卷書文之上,行雲自在、輕柔嫻靜,越百川深覺賞心悅目,不由多看了幾眼。
於是被回過頭來的景善若捉了個正著。
“——咳咳!”他作勢咳嗽兩聲,轉首望向窗外,道,“本道君與那鼎王公之子雖有不解之仇,但希望景夫人安然事外的心思,兩者皆是相同。故此,望景夫人莫要關注仙家與龍族之爭,以免招致禍端。”
景善若擔憂道:“看來是不可調解了……”
“便是可以調解,於景夫人又有何干系?”越百川有些惱了,揚聲說,“答應栽培小仙,難道不正表明夫人你更親近仙家的麼?又替那龍族著想,是為什麼?”
見他隱隱有怒意,景善若先是怔了怔,隨即旋身坐回主位,道:“人情啊,因是嶽卿上人與神仙你先後前來提起,我才答應。”
越百川聞言,眉心一緊。
景善若緊接著又道:“仙家於我有何好處呢?神仙你可知道,你出關那日,我夫家整座城都化為了澤國,仙家沒福澤眾生也就罷了,竟然還不能止禍……那香火到底都燒到哪裡去了?”
“大水之事,本道君略有耳聞,應是鼎王公之子所為。”越百川正色道,“至於仙家未能及時施以援手……確是有失職,但景夫人總不至於放過罪魁禍首,反倒追究仙家的過錯吧?”
見他如此解釋,景善若便恍然道:“既然如此,那我錯怪眾仙君了。不過,仙家虧欠我一名夫君,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景夫人說笑了。”越百川滴水不漏地應對。
景善若偷眼留意他的表情,對於澇災之事,她心內也並非當真相信他的說辭。
因她知道,龍公子雖不是熱衷公義的大善人,但也並非惡徒,要激起他的興致去禍害眾生,似乎沒那麼容易——哪怕竹簪女冠特意指明景善若的身份,龍公子依然不為所動,宣告自己的仇敵只有臨淵道君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