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有人拿了乾坤袋在門口吸風喝雲一般。
此時,石僕喀喀喀響著前來通報,說歸墟龍潭公子昱來訪,問夫人見是不見。
“原來是龍公子?”
景善若急忙叫住亂跑的阿梅,兩人整理儀容,前去接待貴客。然而龍公子卻不滿,宣告自己人身模樣不是凡人能見的,命阿梅迴避。
既然如此,景善若想,由自己接待龍公子就是了。
“公子請稍候。”她命阿梅將茶具送到花廳口,然後在客人面前煮茶相待。
主客之間隔著珠簾,無法清晰地看見對方,但又並非全然瞧不見。
公子昱並不多言,只是端坐在九層席上,冷著臉色閉目道:“若非硃砂頻頻叨唸,你主僕二人之事,我本是已忘卻的了。”
景善若笑答道:“嗯,多謝硃砂姑娘掛念,多謝公子關切。公子駕臨,蓬蓽生輝,只怕招待不周呢。”
“你這宅邸是如何得來?”
“……仙人所贈。”景善若說。
公子昱一聽,便微微地動了動眉。
他不悅道:“既是已有道君照料,哪裡還輪得著歸墟之人掛懷?待我回宮就責那硃砂禁足三月,以免再犯,失了歸墟顏面!”說罷,起身欲走。
貴公子是要哄的
景善若一愣。
龍公子似乎生氣了,是自己不經意間說錯話了麼?
她略一回想,立刻明白癥結所在,急忙喚住龍公子:“公子請留步!是善若一時糊塗,明知公子你與道君有過節,竟還提起他……請公子息怒,勿要怪罪硃砂姑娘啊!”
“我責罰歸墟之人,與夫人何干。”龍公子並不領情,轉身便走。
景善若見狀,忙起身拂開珠簾,跟了過去:“是善若惹公子不悅,應與硃砂姑娘無關才是。我與阿梅在此相依為命,本就少人掛念。硃砂姑娘的一片善心,感恩且來不及,怎麼忍心連累她受責罰……”
“哼!”
龍公子並不接受這樣的說辭,於是,景善若無奈又道:“求助越百川之事,我本也猶豫。想他那日與我斷得決絕,如今我有求於他,不是自損顏面討沒趣?只是島上兇險,聽說還有吃人的巨禽……我實在很害怕,無奈之下,只得請他下凡來相助。”
龍公子聽了,便停住腳步,微微側回首。
景善若再接再厲道:“歸墟中突發變故,蝦兵蟹將衝撞公子洞府,定是受了別的龍神指使縱容。公子前去平亂立威,乃是正事,善若哪敢耽擱……”
她說到這裡,龍公子突然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言道:“便是夫人求助,我也不是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道君,此則想法,儘可免了!往後有事,你仍舊上香求告仙人去罷!”
景善若冷不防被他一兇,頓時不知說什麼好,抬袖半掩著唇,垂首不語。
龍公子沒再轉頭,更沒繼續往外走。他氣鼓鼓地叱責過一通之後,等不到景善若的回應,見她低頭不吭聲,也沒望著自己,便直瞪住她,冷著眉毛等待答覆。
過了一會兒,景善若還是沒抬頭。
給這麼一磨,公子昱心中那股子煩躁漸漸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由的忐忑感。
他將不那麼有底氣的視線移開,作勢欣賞牆上那些平時絕不會入眼的字畫,偶爾偷瞥回來一眼,瞧瞧景善若的神情。
而景善若鬱悶片刻,見龍公子還沒離開,便又小心地試探說:“善若口拙,惹得公子頻頻發怒,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何謂頻頻動怒?”像早就等著她出聲一般,龍公子反應極快,立刻斥道,“歸墟眾族之中,偏屬我是脾性最平和的了。”
“真、真的啊?”景善若詫異地抬頭。
那些龍神一個個都這樣難伺候?難怪海里的蝦兵蟹將也是脾氣壞透了的。
龍公子昂著頭道:“哪有誰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何來比較?只是硃砂這樣說了,我便聽著罷了。”
景善若哭笑不得,暗忖:硃砂眼裡龍公子當然是十全十美的了,這種證言不可信啊……
“唉,總之都是我的錯,公子親臨,卻招待不周,惹貴客不悅了。”她說著,側身讓到一旁,“公子若不嫌棄,就請允許我再奉上一杯賠罪茶吧?”
龍公子見有了臺階下,便寒著臉回到座位上。
待景善若也坐了回去,龍公子戒備地瞅著茶杯(啊這是什麼真難喝的樣子),不動聲色地遠離些許,道:“景夫人,你言說島上巨禽威脅,是何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