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簪女冠卻盈盈笑著,越百川說一句,她便回一句。景善若不知話語內容,只見其面上笑意不減,好似並不畏懼越百川的慍意一般。
更甚者,竹簪女冠回了幾句話之後,竟然款款地抬手,指向景善若。
同時,其視線也緩慢轉了過來,熠熠地盯著景善若的眼睛。
景善若神色一凜:對方到底在與道君說什麼呢?難道正談到與自己相關的?
此時越百川突然出手,拈起案上玉箸,用一雙筷子點到竹簪女冠的手腕之上,毫不客氣地,將她指著景善若的手給拍了下去。
竹簪女冠似是驚呼了一聲,順勢側伏於席間。
旁邊座上的仙者被驚動了,紛紛轉頭看著越百川與竹簪女冠。
情勢一時尷尬。
越百川說了幾個字,便沉著臉將玉箸放下,轉首望著末席的絲竹樂者。
竹簪女冠顏色難堪地自行坐起來,對關切的仙人微笑示意,隨後倒了茶,雙手奉給越百川,似是賠罪又像是在撒嬌。
越百川接了茶杯,只放在案上,不再理睬女冠。
景善若全程皆是大大方方地關注著事情進展,滄海島主問她在看什麼,她便樂呵呵地指給對方瞧。
“仙者那一席,可算是熱鬧。”她笑道。
景善若正樂呵著,竹簪女冠突然抬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嗔越百川幾句,起身憤憤離席。
周圍的仙者皆不做聲,卻掩口偷笑起來。
越百川似有感應,回頭看看竹簪女冠的背影,再轉首瞧瞧景善若。後者正巧捧著茶杯,便遙遙地敬他一敬,狀甚悠閒。
收回視線,越百川倚在案上,一手扶額,一手輕叩桌面。皺眉,若有所思。
到這時候,木緣國君終於趕到了自個兒的席位,趴在豆腐乾大小的案桌上,累得直喘氣。
此時和談才算正式開始。
置身事外一點的仙人,怕是都已經打了場瞌睡又醒來了吧。
※※※
“兄長!兄長!你不要走來走去啊,我睡不著!”
仙草童子抱著被子,到仙豆芽門口抗議。
阿梅正在做繡活,她放下針線,開門放仙草童子進來。“豆芽有在走動麼?我都沒聽見……”她悄聲道。
仙草童子說:“自然是有了,我的耳力好啊!他從東踱到西,再來往復,就沒停過!”
他糾結地抱著被子往裡屋去:“若是想上茅廁,兄長你只需要跟阿梅姐姐說一聲便是了啊!”
仙豆芽呼地掀開門簾,馬著臉說:“去去去!誰要上茅房了,在蓬萊這般仙境之地,不要說掃人雅興的字眼!”
“兄長,你為何還沒睡下啊?”仙草望著他穿得整整齊齊的一身,納悶地問。
此時道童與虎妖也先後推開門,擠進一個腦袋。
道童腫著眼睛,面帶寒霜道:“我倒想知道,你倆半夜不睡在這裡嘰嘰咕咕,是又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不成?我要睡覺!明日要早起攻書!”
虎妖斜眼瞥她,然後對仙豆芽說:“別折騰了,早些睡。你明天也有事做的。”
仙豆芽不滿道:“景府前半是燈火通明,眾仙家龍神齊聚,你幾個還當真睡得香甜?若是一覺醒來,蓬萊洲歸龍族掌管,我等必然全被逐出海去了。”
他是很有危機感的!
可惜,這一群同伴全都不把仙龍雙方的議和當回事。
仙草童子抱著被子蹭了蹭,嘟著嘴回答說:“沒關係啊,我跟著景夫人走就是!”
“曲山長也是龍族屬下,我不覺得他是壞人。”虎妖撓撓頭,撇嘴,“豆芽你想太多了。”
道童則涼涼地說:“即便當真發生此事,仙豆芽兄長,你不吃不睡便能把仙島要回來?這島如今是景夫人的,她與仙家龍族皆有交情,若真決定依附於哪一方,我等自然只能附議。你啊,洗洗睡吧!”
阿梅不懂地左右看看:“你們在說什麼啊?”
“阿梅你別問。”仙豆芽叉手,對三名小仙童道,“我是生在蓬萊洲的,此島應有我一份,若是景夫人擅自決定,我必然不依。”
“想那些做什麼?”道童不耐煩地說,“你會法術嗎?你有兵力嗎?哦,你連人情都不沾。那你到底憑什麼宣稱自己是島主啊?快睡覺!少在此處吵鬧,趕明兒自然有人來收治你了。”
仙豆芽不解。
“你與小虎皆言我明日有事,究竟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