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車會一直開到太平機場去。
大年初一,團圓夜。
柳絮卻離開了故鄉,車裡並不暖和,蕭別想多留一段時間,畢竟柳絮大病初癒不能勞累。
“我想離開,一刻都不想呆了。”帶著哭腔。
懷裡抱著的是奶奶的骨灰盒。
以為奶奶會長命百歲,永遠不死,養育她25年的,最愛她的人離開了。
躺在蕭別懷裡,蓋著厚厚的大衣,柳絮睡著了。
蕭別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的指甲在手心裡掐出了一道道指印,他喜歡欺負柳絮,喜歡看她委屈的樣子。
而不是她的悲痛欲絕。
他恨自己對生老病死無能為力。
他害怕柳絮會有一天像他父母一樣忽然就閉上眼睛。
在蕭別的記憶裡,他在對什麼是死亡的概念很模糊的時候,他的父母就親手教會了他什麼是死亡。
他懼怕柳絮有一天也會一動不動,沒有溫度,不會說話,不會笑,不會哭,被推進焚燒爐裡,化成灰燼。
蕭別顫抖著,更加用力的把柳絮抱在懷裡。
“你冷嗎,抖的這麼厲害。”
柳絮在蕭別懷裡翻了個身,把腦袋深深埋進他胸口,“我抱著你,不冷了吧?”
“不冷了。”
飛機劃過蒼白的弧線,告別了北國的冬天。
闊別一年的上海。
東方明珠象徵著這個新生的城市,無數人來了又走,過年的時候總是很冷清,因為他們不屬於這裡。
我們總是豔羨大城市的繁華,背井離鄉,奮鬥多少年才在這裡安了家。
他們沒直接回家。
當初匆忙的離開,現在一定灰塵漫天。
蕭別固執的開了一間最好的房間認柳絮休息,保證她一覺起來就能回家了。
蕭別沒食言。
溫馨的房子和她離開時一樣,一夜就能打理的這麼好,柳絮知道蕭別一定是費力力氣。
她輕輕吻著他的唇,“辛苦你了。”
蕭別搖搖頭,“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我去做。”
“麻辣魚。”
“生病了還想吃辣的?我去煮粥,你乖乖的,不要亂跑。”
柳絮發現,只要她不舒服,蕭別就會事事順著她,溫柔的像對待手心的珍珠。
和蕭別在一起越久,柳絮發現他是一個很堅強也很脆弱的人,他怕失去,所以不輕易動情,看來寡情,實則用情極深。
旁人,都錯看了他。
柳絮眉眼彎彎,如果奶奶離開,而身邊沒有蕭別,她想象不到,自己會怎樣。
上海的冬天是很溫暖的,平時被北國磨練成抗寒品種的柳絮經常是隻穿著單衣,但是在蕭別的堅持下,她還是穿上了呢子風衣。
溫暖的味道。
柳絮想回F大看看,這座承載了她青春尾巴的大學,學校歷久彌新,學生又去又來。
過年學校是沒什麼人的。
漫步在走了無數次的小路上,柳絮覺得人生很神奇,她彷彿很多年就想象過這樣和蕭別手牽著手,走啊走,走到老公公和老婆婆,自己一定要比他晚一步死去,這樣,他就不會看著她閉上眼睛。
2011年了。
工作有很多,柳絮高薪聘請的學妹有點忙不過來了,柳絮匆匆離開把生意交給了同一個專業的學妹。
學妹薛小小,名子叫小小,嗓門可不小,肺活量驚人,體育健將,雖然名花暗投來了中文系,但是對生意經頭頭是道,蕭別不在的兩年就是她幫忙打理的。
“小小,這一年辛苦你了。”
“學姐,你結婚了?這位是傳說中的學姐夫吧,你們不知道現在學校裡還流傳著你們的傳說呢,你們結婚時照片都在學校網站和貼包裡曝光了,瞬間一萬層樓蓋起來了,嘿嘿,是段學姐曝光的!”
“段靜儀,她出國了吧?”
剛提到段靜儀沒幾天柳絮就收到了班長的簡訊,同學會。
這時間都在放年假。
柳絮很為難,因為她一向不喜歡和所有人看起來都那麼好,大學時代唯一要好的就是段靜儀,其他幾個也維持在普通朋友的標準,甚至和許多同學都不太熟悉。
但是不去又不好,小小的大嘴巴讓其他人都知道她在上海了。
“你身體還沒好。”蕭別皺著眉,眉心出現了一個川字,這代表他很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