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聲嗤笑。那模樣看的我渾身不爽,我一把推開他,走到九叔旁邊,一拳砸到槍哥他們鑿出來的縫隙上,把好幾個平方米大小的石頭輕鬆舉了起來,扔到一邊,袖子一捋準備動手幹活。
然而他的聲音卻依舊陰魂不散地跟在我後面:“那張紙條,是尼卡讓我給你們的。她說,你和紅搖,是她現在唯一的朋友……”
“……”
身邊的張玄默默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丟了一塊石頭,正好砸到展莫辭腦門上,這傢伙悶悶哼了一聲,終於閉嘴了。
簡陋的石頭船推下水。張玄扛著我,舒道扶著紅搖,展莫辭夾著地落,一行人如同趕春運火車一樣拖家帶口爭先恐後衝了上去。槍哥拆了兩個棺材板當船槳,乘著地底震起的浪濤,離開了這個浮島。
這種高難度的操船技術我已經幫不上忙了,槍哥獨自一人立在船頭,嘴角依然很風騷地叼著一根菸,完全不顧自己胸前露點的打扮,表情沉著地用兩塊棺材板控制著石頭船的方向。這種兇暴的組合頓時讓我產生了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我回頭望了望那個逐漸遠去的小島,不知是不是錯覺,依稀看到有白色的霧狀物在向它彙集,然後從洞頂漏進來的陽光通道中緩緩上升,徐徐消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靈魂,只是好像有種東西在抓著我,讓我不得不注視著它們,並不得不報以最虔誠的祝願。
“他們說,他們可以回家了。”一直失魂落魄的地落望著那邊,臉上依然帶著淚痕說道。
“很多……很多人,他們從死者的道路,從各個地方走到這裡。可是,好像沒有尼卡……”地落不知所措地說,“我聽不到尼卡的聲音,怎麼辦,她是不是回不去了?”
“會的。”我低著頭說,“她一定是從下面走海底高鐵回去的……她是現代威武霸氣走在時尚前沿的御姐不是嗎?飛昇這種事情太三俗啦,她坐和諧號很快就回去了!”
然後地落認同地點了點頭。
“低頭!”槍哥扭過頭來,在風浪裡面大吼著,“出口在前面!我們必須快點,火山口好像就在那個神廟中心!”
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逃脫,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是不是通往外面,要擔心的問題,還有很多。
可是我卻不由自主一次又一次回頭看向那個島,像是有人用悲傷的聲音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
守……守……帶著我的眼睛,一起走吧……我已經完成了承諾,我在等你……
“任守!我他媽讓你低頭聽見了嗎?!”槍哥的怒吼打斷了我的恍惚,還沒回神,張玄已經按著我的腦袋,把我的臉按到了他胸前。
石頭船像是進了洞,視野裡一下子黑下來。水溫好像降低了些,只是卻更加顛簸,濃烈的硫磺氣味燻蒸著鼻腔。我仍然想回頭,卻被張玄牢牢按住了。
“別看,”他的胸腔貼著我的臉震動著,“什麼都沒有,什麼都過去了。以後,我一直都會在的。”
石頭船猛地震了一下,好像撞到了什麼上面,周圍一片兵荒馬亂。逃難畢竟不是拍電影,不是找到了出口就能順利透過的。我覺得頭好像被什麼重重砸了一下,眼前一陣眩暈。朦朧中我好像看到紅搖掉了下去,緊接著,舒道也毫不猶豫跳了下去,槍哥攔都沒攔住。
我張開嘴想喊人去救他們,卻在下一秒就沉入了黑暗。
最後的知覺是張玄依然把我固定在他身邊,沉沉的聲音像濃重的暮色,塗上了了荒鴉離亂的絕望守候顏色。
Chapter 57
據說一個夢重複做三遍就會變成現實。我扳指頭算了算,發現實在是糟糕,照這個理論,我要是再做一次同樣的夢,估計就要穿越了。
順便說一句,我是在夢裡扳指頭的,所以當我扳完指頭抬頭,發現對面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漂移。不過夢裡的人普遍比現實淡定,不過一瞬間他就恢復了自然。然後,帶著空白麵具監督小月氏眾人鑿石頭的先神監工摘下了面具。
我心裡飛過刷屏般的“Yoooooo!!!!!”,震驚地發現剛才那一系列洪荒奴隸主一般的鏡頭竟然不僅僅是場景再現,它居然還有續集!
摘下面具的監工……好吧,這張臉帥得我都不忍心喊他監工了。清雋眉眼,氣質溫潤,正是在小月氏祭壇裡面壁畫上的那個青年。他看著我微微地笑,揮揮手說道:“守,再見。”
那句話文藝得我整個人都能擰出酸水,可是在夢裡我卻控制不了自己,我走上前幾步,說:“師兄,我能不能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