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晨間那般晴朗。不知何時起,熙春大街持戟軍士林立,一干百姓、藝人、樂匠都被攔到了道旁,中間的大道變得空闊起來。
鬱竹心中一動,暫時撇去了所有念頭,憑窗細瞧。約一頓飯工夫後,一行長長的隊伍自東向西緩緩而來。御林軍在前引路,後跟二十餘騎紅衣太監,接著,一輛輛馬車由手執拂塵等應用之物的太監宮女簇擁著,轔轔地駛來;一眼望去黑壓壓地不見盡頭。
看來,陛下今天是如期而至了。
鬱竹默默點頭,坐回椅中。不一會,二樓樓梯口已有了雜沓的腳步聲。透過紗窗望出去,一大群人漸次進入大廳。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個身披黑裘的中年男子,膝蓋處明黃袍角若隱若現。旁邊緊隨的那個,身量既高,又是金冠雪裘,鬱竹亦是一眼認出他來。
晏之原,總算出現了。
瞧了會,鬱竹忽地想起一事,心裡又打起突來。姑母趙貴妃若隨駕前來,自己該如何向她解釋?於是,她又去尋趙貴妃,可是,一圈看過,並沒見貴妃的身影;非但如此,連惠妃、田妃等幾位娘娘也是一個不見;而且,平日裡常伴駕的幾位近臣都不見蹤影。
仔仔細細地認過去,此刻隨在皇上身邊的大臣與嬪妃,臉容都甚陌生。
這情形頗有些怪異。
新雪的警告隱隱浮上她的心頭。
她閉眼按按額頭。有些關節,似乎有些不通,難道――
嗯,先待在這裡靜觀其變罷!
廳裡之人紛紛落了座。因隔了段距離,加之窗外聲音重新嘈雜起來,他們的言語,鬱竹也聽不真切。她只看見之原與那顧昭泰先後跪下,似在稟報事宜。
忽然,樓下傳來齊整悅耳的笙樂。鬱竹隔窗觀望,只見與湧金門相通的高臺上,一群妙齡女子正翩翩起舞。十多名身著豔粉灑金舞衣的女子列成圈,將一名綠衣女子圍在中間。綠衣女子隨音律輕舒腰肢。少頃,她輕輕一躍,長長的綠蟬翼紗披帛,如流雲般舒展開來。
忽然,綠衣女子離開高臺,如同小鹿一般,沿著與湧金門相通的天橋,盈盈地跳入大廳。寬廣幽深的大廳,頓時成為她的舞場。她舞姿曼妙,腰肢輕軟得彷彿微風拂過楊柳。
鬱竹隔著紗窗,緊緊注視這綠衣舞姬,眉頭越皺越緊。
隆福宮。
晏之臨坐在椅中。長條案几上,鬱竹那件素青斗篷整整齊齊疊著。趙府兩名侍衛剛剛離去。
據侍衛說,鬱竹出家門後不久就跳下馬車失了蹤,她走得那麼急以致斗篷都忘在了車裡。他們在道邊左等右等不見人,無奈之下只得分成兩隊,一隊進宮說明情況,另一隊則擠進人群找人;但剛才趙府最後兩名侍衛來報--熙春大街人太多,實在無法找到小姐蹤跡。
熙春大街--豐樂樓--
晏之臨深深地呼吸,臉色蒼白得彷彿庭院裡的那堵照壁。
他“嗖”地站了起來。
“王爺,你怎麼啦?”
淡淡雅雅的聲音,輕柔又宛轉。
他回過頭去。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發如雲,衣勝雪。她睜大一雙盈盈的水眸,關切地看著他。
湧金門二樓小閣。
鬱竹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
“熙春大街――湧金門――危險――”新雪的警告以及那亮得異乎尋常的雙眸,在她腦中交替閃現。
危險!
與此同時,大廳裡,綠衣舞姬慢慢欺近皇上。
“嘿!”
一聲女子嬌喝驟然響起。
頓時,大廳裡驚呼聲響成一片。
是了!鬱竹不假思索,推門疾步而出。
“小心!”她大聲喝道。然而,她的聲音已被淹沒在刀劍相擊和呼喝怒罵聲中。
那顧昭泰率領十多名侍衛猛撲過去,將綠衣舞姬新雪與皇上隔開。新雪手持短劍,長裙翻飛,與眾侍衛鬥在一處。她的武功不甚高,沒幾個回合,就被人踢飛了兵刃,按倒在地上。
鬱竹跑上兩步,發現張帷等幾名晏之原的貼身侍衛肅立一旁,並沒上前助戰。
皇上沒有起身,除臉色有些陰沉外,似乎沒有大礙。在座的大臣和嬪妃,也毫髮無傷。
鬱竹鬆口氣,正要退走,卻驚覺自己已到了廳中央,好幾雙目光正投在她身上。她臉一紅,匆匆找個空座坐下來。
還好,皇上似乎沒空理睬自己。
鬱竹的目光,穿過座位空隙,直落在新雪身上。新雪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