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是一個講等級的地方,越過頂頭上司直接去關照某個人,那樣太明顯,太過**裸,那不是在幫忙,那是害人。
夏明朗翻箱底找到自己的常服,髒倒是不髒,就是皺得厲害,用陸臻的話來說,不知道是從哪個狗洞裡拖出來的。夏明朗抿起嘴角做無奈狀:“我能不去嗎?”
“哎,你不怕人把我給拐啦?”
“我早看過了,跟你那一桌的就沒45歲以下的。”夏明朗揮揮手錶示沒有壓力。
“你還真擔心過?”陸臻哭笑不得。
陽光明媚,南中國海的陽光純粹而銳利,樹葉綠得嚇人,連空氣中都蓬勃滋長著那種旺盛的生命力,那是一種明亮的綠色的火焰……
陸臻站在窗外,站在那叢綠葉燃燒的中心往裡看,辦公室裡光線幽暗,柳三變大幅度的身體動作像是被打了一層陰影,潮溼的濃黑從他輪廓的邊緣滲進去,讓他的身影像浸透了海水那樣沉重。
陸臻微微有些緊張地扯著夏明朗的衣角,猶豫不決地看向他:我們……要不要……進去?
夏明朗拉著他悄悄離開。
柳三變在辦公室裡發火,這一次規模小了很多,在場的不過只有萬勝梅而已,夏明朗透過唇語看清了他在說什麼,那種苦澀無力的滋味又一次瀰漫開來。
很明顯秦月和吳筱桐還是被刷了下來,雖然她們成功的執行了蛙人小分隊的任務,在十幾米深的海面之下,從潛艇的魚雷管裡被彈射出去,然後浮上水面滲入敵方的陣地。她們乾得很成功,但也僅僅是成功而已,與她們一樣成功的男隊員也有很多,足夠的多。
李旅長批評了柳三變的冒失,肯定了她們的成績,可是護航?
嘿?我看不出來為什麼非得把她們帶上。
柳三變啞口無言。
是的,沒有什麼理由非得把她們帶上……可是,也沒什麼理由非得把她們留下來。
她們是可有可無的人,命運由別人把握,身不由已。
柳三變感覺到深深的悲哀,那種說不出來的傷感,或者說,人為風雨,我為微塵的無力。
陸臻與夏明朗並肩行走在陸戰旅部基地的花園裡,時近正午,陽光越發的猛烈,像是從高空傾倒下來的厚重顏料,潑灑在油綠的樹葉上,明晃晃的跳躍著,反射出淡金色的耀眼的白光。
氣溫隨著光線的烈度上升,細密的汗珠像微塵一樣黏附在面板上,讓人煩躁而沉悶。
夏明朗一直抽著煙,淡淡的煙霧在陽光中幾乎不可見,只有潮溼的好像被蒸熟了一樣的煙味瀰漫在空氣裡。他忽然伸出手去摸口袋,在上上下下翻過一遍發現沒有後,向陸臻攤開手掌說:“手機借來用一下,被我扔房間了。”
“嗯?”陸臻把自己的拿出來遞過去。
“我給嚴頭打個電話。”夏明朗低頭撥號。陸臻一把按住他:“你不會想讓頭兒參與這件事兒吧!”他驚愕得要命,大眼睛瞪得溜圓:“你別犯傻啊,你,這可是害三哥。”
“沒,當然不是。”夏明朗把電話撥通,放到自己耳邊。
千里之外的嚴正依然中氣十足,四下裡很安靜,陸臻可以輕而易舉地聽清嚴正的嘻笑怒罵與夾雜在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要求背後的想念與關切。夏明朗用一種哭笑不得死皮賴臉的表情在跟他討價還價,他們在討論演習的問題,在討論那些“軟蛋兒”的兄弟部隊……夏明朗賭咒發誓說老子的兵出門最和諧了!嚴正一邊不屑地嘲笑他“你和諧,你和諧回頭全國的水塘都不產蝦了”,一邊傲嬌地暗示:咱是爺,咱是爺,咱是爺爺爺爺!
陸臻很想笑,他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夏明朗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到他的脖子後面,安撫似的撥弄著他的髮尾。
他們就這麼聊了十幾分鍾,天上地下,從正事兒到八卦,夏明朗甚至抽空向嚴正描述了一下陸戰女兵們的長相問題,說挺神的啊,居然有幾個還長得蠻好看的。嚴正鄙夷地嘲笑說:那這有啥,眼皮子淺,回頭去體育大學給你招倆姑娘,從身段到長相到武藝360度滅了她們。
夏明朗哈哈大笑說君子一言,什麼馬都難追……他就這麼掛了電話,沒有提及那些居然還蠻好看的女兵們……目前令人傷感的遭遇。
“隊長?”陸臻把手機拿回去,滿眼的問號,對這通沒來由的電話表示不解。
夏明朗略略低頭,露出一點有些遲疑的,彷彿羞澀的笑容,說道:“我就是,忽然想聽聽頭兒的聲音。”
陸臻慢慢露出極為了然的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