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翮痰嗖了一聲,說道:“柳大人的想法確是非同尋常。只是這黃河如果改道長江,必然危及揚州城。你乃揚州知府,難道不怕揚州的百姓反對嗎?”
柳敬宣向張鵬翮躬身一禮,說道:“張大人說得不錯。如果改道長江,的確會危及揚州,當然是不改最好。但黃河肆虐之時,其勢必定銳不可當。如果河堤無法穩固,河水勢必湮沒淮陰以南。到那時,恐怕想改道都來不及了。”
張鵬翮一臉不屑地說道:“即便如此,這工程也過於浩大。現如今國庫空虛,想完成此事恐怕很難。”
柳敬宣一臉肅穆,說道:“修通洪澤湖至長江一線雖然工程浩大,但對後世子孫卻是造福極大。當年靳輔與陳潢治理黃河多年,成績斐然,疏通黃河東入黃海,黃河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如果說此工程浩大的話,相比京杭漕運,下官覺得還是小得多。”
張鵬翮臉上鐵青,一言不發。
阿山又看了看宋犖和劉明繕,問道:“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宋犖想了想,淡淡一笑:“張大人說得有理,而柳大人說得也在理。依卑職看來,這河堤還是要加固的。而洪澤湖至長江一線的水渠也是應該開挖的。畢竟這引黃河入長江也是一項壯舉。如果能成,我輩也能向當今聖上交待,向江蘇一帶的百姓交待。”
劉明繕等宋犖說完,隨聲附和道:“水渠工程固然浩大,勞民傷財。但是既然聖上下旨要我等治理水患,總要有所作為。總是堵黃河之水,好像也非長久之計。”
阿山手捻鬍鬚,點了點頭,對柳敬宣說道:“柳大人,這黃河之水沙多水少,如果入洪澤湖,經江蘇流向長江,沿途這泥沙如何清理,就這幾個湖只怕會被泥沙吞沒。”
柳敬宣微微點頭:“總督大人說得極是。下官想在洪澤湖北面留出一片很大的窪地作為澄清之地。如果黃河水決堤,就在靈璧與泗洪一線的山麓一帶,作為黃河之水的淤泥囤積之地。然後將較清的黃河之水相繼引入洪澤湖、高郵湖、邵伯湖,最後經夾江入長江。等到黃河之水退去,再派民夫將洪澤湖一線的淤泥挖出來,既可以作為良田,也可以為來年做準備。”
眾人聽完均是目瞪口呆,每個人都不錯眼珠地盯著柳敬宣。
阿山略覺有些失態,右手輕擊了一下太師椅的扶手,突然問道:“那柳大人,這銀兩如何籌措?”
第四十五章 冰釋前嫌
柳敬宣略一沉吟,然後朗聲答道:“當今聖上每年都會撥出四百萬兩白銀來治理黃河水患。我江蘇省可以抽取一百五十萬兩。我們還可以發動黃河沿岸及江蘇、兩淮各地的鄉紳進行募捐,凡是出錢的可以在新渠邊上立上功德碑,刻上他們的名字。如果還不夠,我想江蘇道的鹽稅與煙稅可以向聖上申請撥出一部分,這大概應該夠了。”
阿山聞了聞手中鼻菸壺,問道:“那工期需要多長時間,民夫又需要徵調多少人呢?”
柳敬宣猶豫了一下,聲音放輕:“工期大約需要三年,民夫需要大概十萬人。”
阿山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三年,這時間是不是太長了。而且民夫需要十萬人,這也太多了。”
柳敬宣掃了一眼阿山的臉色,不緊不慢地說道:“啟稟大人,這三年時間並不算多。當初隋朝開挖通濟渠就徵調民夫百萬,耗時三年。今日之工程雖比不得京杭運河,但時間和人力也是不能馬虎的。”
阿山看了看身邊各位官員,問道:“諸位大人有何看法,還望直言。”說完,阿山的眼光落在了張鵬翮的臉上。
張鵬翮會意,立刻起身說道:“總督大人,柳大人說得有道理。不如讓他擬一個方案,然後由下官寫一道奏摺,然後總督大人親自呈請當今聖上,由聖意裁決如何?”
阿山又看了看宋犖等人。
宋犖微微一笑:“下官也贊同張大人的建議。”
劉明繕在一邊同樣點頭稱是。具體可行不可行,劉明繕自己也不清楚。他雖是兩榜出身,但對水利並不熟悉,所以除了附和,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阿山也覺得柳敬宣的話很有道理,考慮再三,說道:“既然諸位大人意見一致,那就有勞柳大人三日後擬出一個治河方案。再煩請張大人寫一道奏摺,簽上各位大人的名字,最後由本官奏請皇上裁決。諸公辛苦了,來,喝茶。”
阿山將茶杯端起,只是在鼻子邊聞了聞,並無喝茶的意思。
宋犖、張鵬翮、劉明繕、柳敬宣均起身一同起身,說道:“下官等還有公事,謝大人盛情,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