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時勢,擁兵自重,桀驁不馴,尾大不掉,這才身死風波亭。岳飛還有一個問題是其心胸狹隘,不能包容他人。當年岳飛投身王彥的八字軍,卻不滿王彥的畏縮不前,私離八字軍。王彥愛惜岳飛是個人才,沒有因為岳飛違反軍紀而殺其身,而只是將其驅逐軍營。岳飛雖感其恩,並數次希望與王彥見面,王彥皆避之。而傅慶因言語不和就被岳飛斬首,嶽武穆的心胸可見一斑。而同樣是救朝廷於危難的老將郭子儀,為人謙和,即便是想極力陷害他的魚朝恩,最後也不得不讚佩郭子儀的胸襟。楚施主以為如何?”
楚敬連一笑:“見深大師,人無完人。即便嶽武穆做事有些偏執,但正值國家危亡之際,此事也情有可原。按大師所說外夷入侵,我等就應該俯首稱臣,甘心為奴不成?”
見深搖了搖頭:“楚施主,老衲並非這個意思。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老衲剛才也說過,佛祖面前,眾生平等。沒有內外之別,漢夷之分。強權者,欺凌百姓,百姓當然要奮起抵抗。但如今朝廷已經將天下視為一家,眾生已經得到休養生息,若此時再起刀兵,只會讓生靈再遭塗炭。”
楚敬連眉峰一揚,兩眼彷彿噴出火來:“大師此言謬矣!當年清軍入關,屠戮崑山,搜戮殆盡,血流奔瀉,如澗水瀑布。揚州一戰,清軍屠城,十日不封刀,八十多萬漢民慘遭殺害。城破時史督師被俘,多鐸勸其歸降,史督師依然慷慨激昂:‘我中國男兒,安肯苟活!城存我存,城亡我亡!我頭可斷而志不可屈!’後毅然赴死。嘉定三屠,浮屍滿河,舟行無下篙處。江陰城破時,大火少了三日三夜,至今還是一片焦土。中華大地,伏屍千萬,血流成河。縣無完村,村無完家,家無完人,人無完婦。滿清殺盡了我漢人的骨氣廉恥。大師偏安於這小小廟堂,不用擔負剃頭的亡國恥辱,可有一天真的心繫百姓?”
見深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緩緩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楚施主如果你真得心繫百姓,莫要只想過去無辜死去的人,更要看看更多生活在當下的百姓。往事已矣,我輩已無法阻止。但如你所願,戰火一起,不知又要燒盡多少幸福美滿的家園,又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楚敬連眉毛挑了挑:“依大師所言,被奴役者只能安享此一時的平靜,而忘卻過去的恥辱與仇恨嗎?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生。似大師這般講,哪來的民族氣節,又談什麼民族大義?”
見深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楚施主,如果你等再起刀兵,即便反清復明成功,那時登基的皇帝真得比現在的康熙皇爺更好嗎?當年闖王李自成推翻明庭之前,軍容何其整肅。但進入北京城之後,山大王的做派便顯露十足,沒有多久就被多爾袞的鐵騎碾壓得無立錐之地。明朝已經覆滅,反清復明不過是你等在痴人說夢。縱觀歷史更替,無論是諸葛武侯、嶽武穆、還是南明遺老都不可能逆天地而為。大廈將傾,獨木難支。你等難道比當年的諸葛武侯、嶽武穆更強不成。老衲雖是佛門弟子,但對儒學也略知一二。施主所說的民族氣節,確實值得欽敬,所謂懲惡揚善,人之大義。但老衲想問施主,老虎欲食小鹿,施主倘若遇見會如何做?”
楚敬連沉默不語。
見深繼續說道:“世人皆會射殺老虎,而救小鹿。因為老虎同樣會傷人,而小鹿不會。人總會把對自己有利的事物劃歸為善類,而對自己不利的事物歸為惡類或敗類。其實不然,天道迴圈,萬物生存皆有其法。老虎生來就是要吃肉的,讓它吃草,它也會死的。而小鹿雖然對人無害,但如果小鹿生存繁衍太多,勢必會毀壞更多的樹林和草原。即便是個再善良的人,他如果吃肉,無論是豬是狗,皆為惡行。因為相比豬狗,人太過霸道。所以老衲說,眾生平等。無論是滿人還是漢人,都有生存的權利。當年女真族同樣遭受漢人的欺凌與壓迫,努爾哈赤帶領女真起兵反抗,推倒了明朝在山海關外的統治。所以老衲想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楚施主,切莫做此害人害己,天怒人怨的事情。”
楚敬連久久無言。林道宏也沒有說一句話。看得出,見深的這番話,實在讓楚敬連難以辯駁。楚敬連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而林道宏也才四十左右的人生歷程,無論是見識還是學識比之見深大師相去甚遠。
但楚敬連仍然心有不甘,他無法忘記自己的傷痛,無法忘記自己的仇恨。他偶爾也曾想要放棄,但切骨的仇恨使他無法釋懷。見深的話非常有道理,並且打動了楚敬連的內心。試問在當下生活幸福的人,怎麼會跟著自己造反呢?楚敬連自己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