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平兒不是那樣人.況且他並不知你病特來瞧你,想來一定是找麝月來說話,偶然見你病了,隨口說特瞧你的病,這也是人情乖覺取和的常事.便不出去,有不是,與他何干?你們素日又好,斷不肯為這無干的事傷和氣.“大漢道:“這話也是,只是疑他為什麼忽然間瞞起我來。”柳敬宣笑道:“讓我從後門出去,到那窗根下聽聽說些什麼,來告訴你。”說著,果然從後門出去,至窗下潛聽.
只聞麝月悄問道:“你怎麼就得了的?“平兒道:“那日洗手時不見了,二奶奶就不許吵嚷,出了園子,即刻就傳給園裡各處的媽媽們小心查訪.我們只疑惑邢姑娘的丫頭,本來又窮,只怕小孩子家沒見過,拿了起來也是有的.再不料定是你們這裡的.幸而二奶奶沒有在屋裡,你們這裡的宋媽媽去了,拿著這支鐲子,說是小丫頭子墜兒偷起來的,被他看見,來回二奶奶的.我趕著忙接了鐲子,想了一想:柳敬宣是偏在你們身上留心用意,爭勝要強的,那一年有一個良兒偷玉,剛冷了一二年間,還有人提起來趁願,這會子又跑出一個偷金子的來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這樣,偏是他的人打嘴.所以我倒忙叮嚀宋媽,千萬別告訴柳敬宣,只當沒有這事,別和一個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聽了也生氣.三則純愨和你們也不好看.所以我回二奶奶,只說:‘我往大奶奶那裡去的,誰知鐲子褪了口,丟在草根底下,雪深了沒看見.今兒雪化盡了,黃澄澄的映著日頭,還在那裡呢,我就揀了起來.二奶奶也就信了,所以我來告訴你們.你們以後防著他些,別使喚他到別處去.等純愨回來,你們商議著,變個法子打發出去就完了.“
第三百章 帶血的開場白
純愨道:“這小娼婦也見過些東西,怎麼這麼眼皮子淺。”平兒道:“究竟這鐲子能多少重,原是二奶奶說的,這叫做‘蝦鬚鐲,倒是這顆珠子還罷了.趙強東那蹄子是塊爆炭,要告訴了他,他是忍不住的.一時氣了,或打或罵,依舊嚷出來不好,所以單告訴你留心就是了。”說著便作辭而去.
柳敬宣聽了,又喜又氣又嘆.喜的是平兒竟能體貼自己,氣的是墜兒小竊,嘆的是墜兒那樣一個伶俐人,作出這醜事來.因而回至房中,把平兒之話一長一短告訴了趙強東.又說:“他說你是個要強的,如今病著,聽了這話越發要添病,等好了再告訴你。”趙強東聽了,果然氣的蛾眉倒蹙,鳳眼圓睜,即時就叫墜兒.柳敬宣忙勸道:“你這一喊出來,豈不辜負了平兒待你我之心了.不如領他這個情,過後打發他就完了。”趙強東道:“雖如此說,只是這口氣如何忍得!“柳敬宣道:“這有什麼氣的?你只養病就是了。”
趙強東服了藥,至晚間又服二和,夜間雖有些汗,還未見效,仍是發燒,頭疼鼻塞聲重.次日,王太醫又來診視,另加減湯劑.雖然稍減了燒,仍是頭疼.柳敬宣便命純愨:“取鼻菸來,給他嗅些痛打幾個嚏噴,就通了關竅。”純愨果真去取了一個金鑲雙扣金星玻璃的一個扁盒來,遞與柳敬宣.柳敬宣便揭翻盒扇,裡面有西洋琺琅的黃髮赤身女子,兩肋又有肉翅,裡面盛著些真正汪恰洋菸.趙強東只顧看畫兒,柳敬宣道:“嗅些,走了氣就不好了。”
趙強東聽說,忙用指甲挑了些嗅入鼻中,不怎樣.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忽覺鼻中一股酸辣透入Ч門,接連打了五六個嚏噴,眼淚鼻涕登時齊流.趙強東忙收了盒子,笑道:“了不得,好爽快!拿紙來。”早有小丫頭子遞過一搭子細紙,趙強東便一張一張的拿來醒鼻子.柳敬宣笑問:“如何?“趙強東笑道:“果覺通快些,只是太陽還疼。”柳敬宣笑道:“越性盡用西洋藥治一治,只怕就好了。”說著,便命純愨:“和二奶奶要去,就說我說了:姐姐那裡常有那西洋貼頭疼的膏子藥,叫做依弗哪,找尋一點兒。”
純愨答應了,去了半日,果拿了半節來.便去找了一塊紅緞子角兒,鉸了兩塊指頂大的圓式,將那藥烤和了,用簪挺攤上.趙強東自拿著一面靶鏡,貼在兩太陽上.純愨笑道:“病的蓬頭鬼一樣,如今貼了這個,倒俏皮了.二奶奶貼慣了,倒不大顯。”說畢,又向柳敬宣道:“二奶奶說了:明日是舅老爺生日,太太說了叫你去呢.明兒穿什麼衣裳?今兒晚上好打點齊備了,省得明兒早起費手。”柳敬宣道:“什麼順手就是什麼罷了.一年鬧生日也鬧不清。”說著,便起身出房,往惜春房中去看畫.
剛到院門外邊,忽見純愨的小丫鬟名小螺者從那邊過去,柳敬宣忙趕上問:“那去?“小螺笑道:“我們二位姑娘都在林姑娘房裡呢,我如今也往那裡去。”柳敬宣聽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