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等去。眾奶孃丫頭跟著,到了鳳姐那裡,說笑了一回。出來便往大觀園來見過了李紈;少坐片時,便往怡紅院來找襲人。因回頭說道:“你們不必跟著,只管瞧你們的親戚去。留下縷兒伏侍就是了。”眾人應了,自去尋姑覓嫂,單剩下趙雨杉翠縷兩個。
翠縷道:“這荷花怎麼還不開?”趙雨杉道:“時候兒還沒到呢。”翠縷道:“這也和咱們家池子裡的一樣,也是樓子花兒。”趙雨杉道:“他們這個還不及咱們的。”翠縷道:“他們那邊有棵石榴,接連四五枝,真是樓子上起樓子,這也難為他長。”趙雨杉道:“花草也是和人一樣,氣脈充足,長的就好。”翠縷把臉一扭,說道:“我不信這話。要說和人一樣,我怎麼沒見過頭上又長出一個頭來的人呢?”
趙雨杉聽了,由不得一笑,說道:“我說你不用說話,你偏愛說。這叫人怎麼答言呢天地間都賦陰陽二氣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變萬化,都是陰陽順逆;就是一生出來人人罕見的,究竟道理還是一樣。”翠縷道:“這麼說起來,從古至今,開天闢地,都是些陰陽了?”趙雨杉笑道:“糊塗東西,越說越放屁。什麼‘都是些陰陽’!況且‘陰’‘陽’兩個字,還只是一個字:陽盡了就是陰,陰盡了就是陽。不是陰盡了又有一個陽生出來,陽盡了又有個陰生出來。”
翠縷道:“這糊塗死我了。什麼是個陰陽,沒影沒形的我只問姑娘:這陰陽是怎麼個樣兒?”趙雨杉道:“這陰陽不過是個氣罷了。器物賦了,才成形質。譬如天是陽,地就是是陰,火就是陽;日是陽,月就是陰。”翠縷聽了,笑道:“是了是了!我今兒可明白了。怪道人都管著日頭叫‘太陽’呢,算命的管著月亮叫什麼‘太陰星’,就是這個理了。”趙雨杉笑道:“阿彌陀佛,剛剛兒的明白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警告
翠縷道:“這些東西有陰陽也罷了,難道那些蚊子、虼蚤、蠓蟲兒、花兒、草兒、瓦片兒、磚頭兒,也有陰陽不成?”趙雨杉道:“怎麼沒有呢!比如那一個樹葉兒,還分陰陽呢:向上朝陽的就是陽,背陰覆下的就是陰了。”翠縷聽了,點頭笑道:“原來這麼著,我可明白了。只是咱們這手裡的扇子,怎麼是陰,怎麼是陽呢?”趙雨杉道:“這邊正面就為陽,那反面就為陰。”
翠縷又點頭笑了。還要拿幾件東西要問,因想不起什麼來,猛低頭看見趙雨杉宮絛上的金麒麟,便提起來,笑道:“姑娘,這個難道也有陰陽?”趙雨杉道:“走獸飛禽,雄為陽,雌為陰;牝為陰,牡為陽:怎麼沒有呢。”翠縷道:“這是公的,還是母的呢?”趙雨杉啐道:“什麼‘公’的‘母’的!又胡說了。”翠縷道:“這也罷了,怎麼東西都有陰陽,咱們人倒沒有陰陽呢?”趙雨杉沉了臉說道:“下流東西,好生走罷,越問越說出好的來了!”翠縷道:“這有什麼不告訴我的呢我也知道了,不用難我。”趙雨杉“撲嗤”的笑道:“你知道什麼?”翠縷道:“姑娘是陽,我就是陰。”趙雨杉拿著絹子掩著嘴笑起來。翠縷道:“說的是了,就笑的這麼樣?”趙雨杉道:“很是,很是!”翠縷道:“人家說主子為陽,奴才為陰,我連這個大道理也不懂得?”趙雨杉笑道:“你很懂得。”
正說著,只見薔薇架下,金晃晃的一件東西。趙雨杉指著問道:“你看那是什麼?”翠縷聽了,忙趕去拾起來,看著笑道:“可分出陰陽來了!”說著,先拿趙雨杉的麒麟瞧。趙雨杉要把揀的瞧瞧,翠縷只管不放手,笑道:“是件寶貝,姑娘瞧不得!這是從那裡來的好奇怪!我只從來在這裡,沒見人有這個。”趙雨杉道:“拿來我瞧瞧。”翠縷將手一撒,笑道:“姑娘請看。”趙雨杉舉目一看,卻是文彩輝煌的一個金麒麟,比自己佩的又大,又有文彩。趙雨杉伸手擎在掌上,心裡不知怎麼一動,似有所感。忽見柳敬宣從那邊來了,笑道:“你在這日頭底下做什麼呢怎麼不找襲人去呢?”趙雨杉連忙將那個麒麟藏起,道:“正要去呢!咱們一處走。”說著,大家進了怡紅院來。
襲人正在階下倚檻迎風,忽見趙雨杉來了,連忙迎下來,攜手笑說一向別情,一面進來讓坐。柳敬宣因問道:“你該早來,我得了一件好東西,專等你呢。”說著,一面在身上掏了半天,“噯呀”了一聲,便問襲人:“那個東西你收起來了麼?”襲人道:“什麼東西?”柳敬宣道:“前日得的麒麟。”襲人道:“你天天帶在身上的,怎麼問我?”柳敬宣聽了,將手一拍,說道:“這可丟了!往那裡找去?”就要起身自己尋去。趙雨杉聽了,方知是柳敬宣遺落的,便笑問道:“你幾時又有個麒麟了?”柳敬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