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農聽了這話,益發有理,便說:“燒紙的事不知道,你卻細細的告訴我。”夏婆子便將前事一一的說了,又說:“你只管說去.倘或鬧起,還有我們幫著你呢。”秋益農聽了越發得了意,仗著膽子便一徑到了怡紅院中.
可巧慧明聽見諸葛清怡在那裡,便往那裡去了.芳官正與清怡等吃飯,見秋益農來了,便都起身笑讓:“姨奶奶吃飯,有什麼事這麼忙?“秋益農也不答話,走上來便將粉照著芳官臉上撒來,指著芳官罵道:“小瀅婦!你是我銀子錢買來學戲的,不過娼婦粉頭之流!我家裡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貴些的,你都會看人下菜碟兒.慧明要給東西,你攔在頭裡,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這個哄他,你只當他不認得呢!好不好,他們是手足,都是一樣的主子,那裡你小看他的!“
芳官那裡禁得住這話,一行哭,一行說:“沒了硝我才把這個給他的.若說沒了,又恐他不信,難道這不是好的?我便學戲,也沒往外頭去唱.我一個女孩兒家,知道什麼是粉頭面頭的!姨奶奶犯不著來罵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買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清怡忙拉他說:“休胡說!“
秋益農氣的便上來打了兩個耳刮子.清怡等忙上來拉勸,說:“姨奶奶別和他小孩子一般見識,等我們說他。”芳官捱了兩下打,那裡肯依,便拾頭打滾,潑哭潑鬧起來.口內便說:“你打得起我麼?你照照那模樣兒再動手!我叫你打了去,我還活著!“便撞在懷裡叫他打.眾人一面勸,一面拉他.慧明悄拉清怡說:“別管他們,讓他們鬧去,看怎麼開交!如今亂為王了,什麼你也來打,我也來打,都這樣起來還了得呢!”
外面跟著秋益農來的一干的人聽見如此,心中各各稱願,都念佛說:“也有今日!“又有一干懷怨的老婆子見打了芳官,也都稱願.
當下藕官蕊官等正在一處作耍,湘雲的大花面葵官,寶琴的豆官,兩個聞了此信,慌忙找著他兩個說:“芳官被人欺侮,咱們也沒趣,須得大家破著大鬧一場,方爭過氣來。”四人終是小孩子心性,只顧他們情分上的義憤,便不顧別的,一齊跑入怡紅院中.豆官先便一頭,幾乎不曾將秋益農撞了一跌.那三個也便擁上來,放聲大哭,手撕頭撞,把個秋益農裹住.慧明等一面笑,一面假意去拉.急的清怡拉起這個,又跑了那個,口內只說:“你們要死!有委曲只好說,這沒理的事如何使得!“秋益農反沒了主意,只好亂罵.蕊官藕官兩個一邊一個,抱住左右手,葵官豆官前後頭頂住.四人只說:“你只打死我們四個就罷!“芳官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過去.
正沒開交,誰知慧明早遣春燕回了清怡.當下尤氏,李紈,清怡三人帶著平兒與眾媳婦走來,將四個喝住.問起原故,秋益農便氣的瞪著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說個不清.尤李兩個不答言,只喝禁他四人.清怡便嘆氣說:“這是什麼大事,姨娘也太肯動氣了!我正有一句話要請姨娘商議,怪道丫頭說不知在那裡,原來在這裡生氣呢,快同我來。”尤氏李氏都笑說:“姨娘請到廳上來,咱們商量。”
秋益農無法,只得同他三人出來,口內猶說長說短.清怡便說:“那些小丫頭子們原是些頑意兒,喜歡呢,和他們說說笑笑,不喜歡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貓兒狗兒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時也只該叫了管家媳婦們去說給他去責罰,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體統.你瞧周姨娘,怎不人欺,他也不尋人去.我勸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兒,別聽那些混帳人的調唆,沒的惹人笑話,自己呆白給人作粗活.心裡有二十分的氣,也忍耐這幾天,等太太回來自然料理。”一席話說得秋益農閉口無言,只得回房去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善罷甘休
這裡清琳氣的和尤氏李紈說:“這麼大年紀,行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伏。這是什麼意思,值得吵一吵,並不留體統,耳朵又軟,心裡又沒有計算。這又是那起沒臉面的奴才們的調停,作弄出個呆人替他們出氣。”越想越氣,因命人查是誰調唆的。媳婦們只得答應著,出來相視而笑,都說是“大海里那裡尋針去?“只得將趙姨娘的人並園中喚來盤詰,都說不知道。眾人沒法,只得回清琳:“一時難查,慢慢訪查,凡有口舌不妥的,一總來回了責罰。”
清琳氣漸漸平服方罷。可巧艾官便悄悄的回清琳說:“都是夏媽和我們素日不對,每每的造言生事。前兒賴藕官燒錢,幸虧是慧明叫他燒的,慧明自己應了,他才沒話說。今兒我與姑娘送手帕去,看見他和姨奶奶在一處說了半天,嘁嘁喳喳的,見了我才走開了。“清琳聽了,雖知情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