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問你。正是前日你和他才說了一句‘燕窩就歇住了,總沒提起,我正想著問你。”柳敬宣道:“也沒什麼要緊。不過我想著寶姐姐也是客中,既吃燕窩,又不可間斷,若只管和他要,太也托實。雖不便和太太要,我已經在老太太跟前略露了個風聲,只怕老太太和鳳姐姐說了。我告訴他的,竟沒告訴完了他。如今我聽見一日給你們一兩燕窩,這也就完了。”
諸葛清琳道:“原來是你說了,這又多謝你費心。我們正疑惑,老太太怎麼忽然想起來叫人每一日送一兩燕窩來呢?這就是了。”柳敬宣笑道:“這要天天吃慣了,吃上三二年就好了。”諸葛清琳道:“在這裡吃慣了,明年家去,那裡有這閒錢吃這個。”柳敬宣聽了,吃了一驚,忙問:“誰?往那個家去?“諸葛清琳道:“你妹妹回蘇州家去。”柳敬宣笑道:“你又說白話。蘇州雖是原籍,因沒了姑父姑母,無人照看,才就了來的。明年回去找誰?可見是扯謊。”
諸葛清琳冷笑道:“你太看小了人。你們陳家獨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別人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個再無人了不成?我們姑娘來時,原是老太太心疼他年小,雖有叔伯,不如親父母,故此接來住幾年。大了該出閣時,自然要送還林家的。終不成林家的女兒在你陳家一世不成?林家雖貧到沒飯吃,也是世代書宦之家,斷不肯將他家的人丟在親戚家,落人的恥笑。所以早則明年春天,遲則秋天。這裡縱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來接的。前日夜裡姑娘和我說了,叫我告訴你:將從前小時頑的東西,有他送你的,叫你都打點出來還他。他也將你送他的打疊了在那裡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互訴衷腸
柳敬宣聽了,便如頭頂上響了一個焦雷一般。紫鵑看他怎樣回答,只不作聲。忽見諸葛清琳找來說:“老太太叫你呢,誰知道在這裡。”紫鵑笑道:“他這裡問姑娘的病症。我告訴了他半日,他只不信。你倒拉他去罷。”說著,自己便走回房去了。
諸葛清琳見他呆呆的,一頭熱汗,滿臉紫脹,忙拉他的手,一直到中。趙雨杉見了這般,慌起來,只說時氣所感,熱汗被風撲了。無奈柳敬宣發熱事猶小可,更覺兩個眼珠兒直直的起來,口角邊津液流出,皆不知覺。給他個枕頭,他便睡下,扶他起來,他便坐著,倒了茶來,他便吃茶。眾人見他這般,一時忙起來,又不敢造次去回楚敬連,先便差人出去請李嬤嬤。
一時李嬤嬤來了,看了半日,問他幾句話也無回答,用手向他脈門摸了摸,嘴唇人中上邊著力掐了兩下,掐的指印如許來深,竟也不覺疼。李嬤嬤只說了一聲“可了不得了“,“呀“的一聲便摟著放聲大哭起來。急的趙雨杉忙拉他說:“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且告訴我們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麼先哭起來?“李嬤嬤捶床搗枕說:“這可不中用了!我白躁了一世心了!“趙雨杉等以他年老多知,所以請他來看,如今見他這般一說,都信以為實,也都哭起來。
諸葛清琳便告訴趙雨杉,方才如此這般。趙雨杉聽了,便忙到瀟湘館來,見紫鵑正伏侍田氏吃藥,也顧不得什麼,便走上來問紫鵑道:“你才和我們柳敬宣說了些什麼?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說著,便坐在椅上。田氏忽見趙雨杉滿面急怒,又有淚痕,舉止大變,便不免也慌了,忙問怎麼了。趙雨杉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鵑姑奶奶說了些什麼話,那個呆子眼也直了,手腳也冷了,話也不說了,李媽媽掐著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個了!連李媽媽都說不中用了,那裡放聲大哭。只怕這會子都死了!“
田氏一聽此言,李媽媽乃是經過的老嫗,說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哇的一聲,將腹中之藥一概嗆出,抖腸搜肺,熾胃扇肝的痛聲大嗽了幾陣,一時面紅發亂,目腫筋浮,喘的抬不起頭來。紫鵑忙上來捶背,田氏伏枕喘息半晌,推紫鵑道:“你不用捶,你竟拿繩子來勒死我是正經!“紫鵑哭道:“我並沒說什麼,不過是說了幾句頑話,他就認真了。”趙雨杉道:“你還不知道他,那傻子每每頑話認了真。”田氏道:“你說了什麼話,趁早兒去解說,他只怕就醒過來了。”紫鵑聽說,忙下了床,同趙雨杉到了。
誰知楚敬連王夫人等已都在那裡了。楚敬連一見了紫鵑,眼內出火,罵道:“你這小蹄子,和他說了什麼?“紫鵑忙道:“並沒說什麼,不過說幾句頑話。”誰知柳敬宣見了紫鵑,方噯呀了一聲,哭出來了。眾人一見,方都放下心來。楚敬連便拉住紫鵑,只當他得罪了柳敬宣,所以拉紫鵑命他打。誰知柳敬宣一把拉住紫鵑,死也不放,說:“要去連我也帶了去。“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