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甩手一走,黃曆和馬奎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一手,確實出乎他們意外。
當看到徐恩昨日對武松分外厚待,黃曆就知道,這是徐恩打算在衙役捕快中進一步培植親信了。但這總還得有個過程,總得讓武松逐步熟悉情況逐級提升吧?
沒有想到徐恩會搞突然襲擊,居然敢如此破格。
也是碰巧,今天武松立了一功,讓徐恩有了打破常規、破格提拔他的藉口。
本來,徐恩是清河縣最高長官,下面有縣丞、縣尉、主薄等輔佐,客觀上也形成一定程度的相互牽制。過去,縣尉、主簿都是本地人,在衙門代表著本土勢力、準確些說是清河縣本地大戶豪強們的利益,與朝廷派來的知縣之間形成微妙平衡。
但這一次,在清河縣尉出缺的情況下,徐居然能夠說通上司,讓他暫時兼任了縣尉,開了特例,讓清河縣衙裡的本土勢力遭遇重挫。
不過,縣衙捕快們都是本地人,副都頭胡勤過去也是本土派陣營的,如果衙役捕快還掌控在本地勢力手中,那麼,關鍵時刻對徐恩來個陽奉陰違,哪怕徐恩以知縣之尊親自兼領縣尉,也仍然可以被逐步架空。
所以,徐恩想盡快在衙役捕快中培植安『插』真正忠於自己的親信,這是必然的。
歷史上,清河縣政原本長期掌控在本土勢力手中,來來往往的知縣,都不過是匆匆過客,大多與本土勢力妥協,這樣大家和氣生財,你有我有全都有。
為何,現在的徐恩卻一定要打破這種長期延續的格局呢?他又為何要如此急不可待?難道僅僅是因為他的個人權力慾特別膨脹?
黃曆知道,事實並非如此,這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眼下大家都已經騎虎難下,看來這清河縣由本土勢力長期把持的局面,終歸還是要面臨一次重大洗牌了。
在這種情況下,黃曆原本的策略,是要拉攏縣丞姜後,共同給徐恩使絆子,再圖局勢變化,把本土派的頹勢給挽回來。
應該說,姜後這廝昨天雖然沒有明確答覆會和黃曆結盟,但從他收下黃曆當時送給他的五十兩白銀來看,他應該是答應了站在本土勢力這邊。
從利害關係來講,姜後過去一直在知縣和本土派之間左右逢源。如果徐恩真的在清河縣衙一手遮天,那麼他今後也只能乖乖聽話,所以,與本土勢力結盟,保持清河縣政局長期平衡,對於姜後來說其實最有利。
誰知道,從今天姜後沒有幫黃曆說話、又主動向徐恩請命帶隊去搜捕刺客同黨來看,他很像是又變了主意,站到了知縣這邊。
“這個王八羔子牆頭草!”黃曆在心裡不僅狠罵姜後,卻也無可奈何。沒有姜後的支援,光憑他和馬奎,是無法阻擋知縣對武松的臨時任命的。
馬奎只是衙門裡的機密而已,負責協助他主管文書檔案等事務,職位其實很卑微,發言權相當有限。
一時奈何不了知縣,就只能找武松出氣了。徐恩走後,馬奎便當眾奚落武松道:“哼!狗肉上不得『主席』!鄉巴佬當都頭,知縣大人遲早得後悔!”
說著,他便趕快走了。沒別的,他是知道武松的身手的,佔了嘴上便宜還不走,怕武松又動粗啊。
武松看著馬奎離去,眼神冷漠。馬奎居然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潘金蓮,絕非好人,更嚴重的是居然敢唆使捕快抓武大郎戴枷示眾,這份“恩情”,武松可不會不報。
只是,記得前世書中所寫,這個馬機密也是影響自己命運的一個關鍵人物,自己就是因為酒醉後一拳打了他,以為把他給打死了,這才被迫逃到柴靜莊子上,結果就發生哥哥武大被迫娶了潘金蓮、潘金蓮和西門慶勾搭成『奸』、哥哥被毒害、武松為報仇被迫殺人犯罪等一系列事端。
所以,哪怕是為了報前世的仇,武松也要懲治一下這個馬機密。不過,他不能重犯前世書中所寫的那種錯誤,而眼下不是和馬奎計較的最好時機。
因而,他,先忍一下。
黃曆近來與知縣不和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剛才也公開阻擾知縣提拔武松。因此,在場的衙門幕吏官差們,只道他也會和馬奎一樣,訓斥武松幾句。
卻不料,黃曆原本難看之極的臉上眼珠一動,居然又硬生生地堆下滿臉笑來,親熱地對武松道:“武都頭,你和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只是,我這人生『性』最為耿直,剛才勸阻知縣大人對你的任命,完全是出於公心,並非對你私人有什麼仇怨,敬請恕罪,切勿見怪!”
靠,還有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