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琪只能趴在那個人的背上,聽著風聲和對方的呼吸聲在耳邊擦過。
朦朦朧朧之中,她感覺到這個背影有點熟悉。
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也想開口問一句,“你是誰?”
但是,意識像被灌了漿糊一樣。她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口。
到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白茫茫一片,空氣中瀰漫開消毒水的氣味,她已經身在醫院。
只有父母守在她旁邊。父親給她掖著被子,不斷地感嘆道,“傻孩子,你為什麼那麼傻,怎麼不懂得好好保護自己。”
母親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是眼眶通紅。
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被愧疚包圍了。
不過,葉雨琪還是屬於運氣好的,醫生說她雖然身上有多處傷痕,但都是皮外傷,問題不大,主要是因為驚嚇和體力消耗過大才暈倒了的。
後來,警察來給她做過口供記錄,問了一些問題,老師和同學也來看過她。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誰揹著她一路奔跑的。而當天晚上她所救下的那個女生,似乎也已經出院了,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這樣也好。葉雨琪暗暗的想,這種事情對女生來說簡直是一生的陰影,越少人知道越好。
………
做了一夜的夢,葉雨琪頭昏腦脹的。
她從床上坐起來,往窗外一看,天『色』還灰濛濛的,太陽還沒出來。
伸手拿過鬧鐘看了一下,甚至都還遠遠沒有到預定的時間。
她看著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有點發呆。思緒彎彎繞繞的,似乎又回到那個時候。
因為這個事情,葉雨琪徹底在a市實驗高中出名了。校長甚至還在升旗儀式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她頒發了一個“見義勇為好學生”的獎狀。
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情對葉雨琪來說,是一個無上光榮的亮點,只要經歷過一次,就足夠成為往後一生的談資。
但是其實很少人知道,對於葉雨琪來說,這件事其實是一個噩夢。
她從小生活規矩乖巧,連爸媽都不曾打她,這是她第一次經歷社會的陰暗面。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少個晚上,都被重複的,被追打的夢境困住,苦苦掙扎,卻掙脫不得。
她清楚的記得,藉著朦朧的光線,她明明看到護欄背後,陽臺之上,有多少雙眼睛偷偷地圍觀著。多少人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兩個柔弱的的女生被凌辱,被欺負。
全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們說話。
沒有一個人。
有那麼一瞬間絕望,排山倒海的而來,如同海嘯一樣,裹挾著她。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世界拋棄了,她必須靠自己站起來,才能夠有活下去的希望。
最後,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將碎片狠狠的『插』進了小混混的眼睛。
多少年以後,她依然清楚的記得,鮮血如何從對方的眼睛中流出來,濺滿了她的手。
那個人慘叫的聲音有多麼的尖利刺耳。
還有那些喊著要殺掉她的眼光是多麼的令人恐懼。
如果到最後,沒有那個為她擋掉拳腳,揹著她跑向醫院的身影,那麼這個經歷對她來說就是徹頭徹尾的噩夢,無論那一張獎狀有多麼的光鮮亮麗。
想到這裡,葉雨琪感到有些奇怪。
一直以來,她的夢境,都是結束在被人圍著毆打的場景。那天晚上的害怕和疼痛,無論經歷了多少年還讓她記憶深刻,每一次她都能尖叫著掙扎著,從夢中醒來,然後喘氣半宿。
所以這份記憶,這麼多年來都是被她刻意遺忘可以忽略的。因而她也沒有再去去追究,那天那個人到底是誰。
今夜的夢境,她彷彿又記起了一點之前所遺忘的細節。
那天晚上朦朦朧朧之間,彷彿聽到有個人,嘆息著對她說,“今夜要是我沒有來,你要怎麼辦?”
那個人的聲音有點熟悉……
醒來以後,她怎麼也睡不回去了,明明身體都叫囂著睏倦,但是大腦卻異常清醒。
直到吃完早餐,她都一臉倦容,粉底腮紅都蓋不住。
林曉安好奇地圍著她轉了一圈,“葉雨琪,你昨晚是去偷雞還是『摸』狗?看上去像一宿沒睡。”
葉雨琪擺擺手,“別鬧,做了個噩夢。”
“什麼噩夢?”林曉安很好奇,“你平時心態平和得不得了,還會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