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抵住了咽喉。
但臉上神色並不顯得驚慌。
他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凌空子的臉,在三秒鐘之後忽然悽笑一聲,側過臉搖了搖頭。
“當我胡說就是了。這種事情……實則我自己也是不信的。”
他微微側臉、悽然地望著凌空子,但已避開了她的手指:“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麼?”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又看不出你長得好不好看。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性格。我在做些壞事可是卻被你撞見了,簡直厭惡你極了——哪裡來的討厭女人,光天化日跑來我家裡,要鬧哪樣啊。”
“……你!”凌空子的心微微一沉。說不清楚為什麼失望——但就是有些失望。
見鬼了。
但又聽到李雲心說:“可是後來我跟你說什麼共產主義——我一個人想了好些年,想出來的東西。別人聽了,是沒耐心聽我講完的。但是你……只有你……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聽我說了這些的。”
“我想你大概不會明白我那時候的心情——很多很多年呀。在很多很多年之後,忽然有一個人,讓我覺得——啊,原來這個人真的存在啊。啊,這個人,真……可以理解我所想的那些事,真的……就是我心裡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啊。”他微微嘆口氣,伸手在桌上的那張《變態吃飯圖》上輕輕地劃了劃。他說這些熾烈的話兒,凌空子本就目光閃爍,不想去看他的眼睛。這時候他像是無意識地在桌上弄出了響動,凌空子便自然地來看這畫了。
看到這畫……
微微地呆滯了一下子。
便是這一下子,讓李雲心徹底確定了某一件事。
於是他最終笑了笑,輕聲道:“其實……我很寂寞的啊。”
這句話……彷彿一句魔咒。在這句話出口之後,凌空子的手微微一顫,終是放下了。
她忽然就經歷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次告白、又在是這樣的時代,這樣的場合,即便身為一個修士,也亂了一顆心。
隨後又聽李雲心說那些話——聽一個自己並不討厭的人說那些話——心裡忽而失落、忽而稍安,早就已沒了平和鎮定的情緒。便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一直被引導著,聽到了最後那麼一句。
於是她的身體微微挺直了,但很快又放鬆,略急促地喘息了兩次,終於低聲道:“我……懂。”
到這時候……
所有人都傻了眼。
因為無論如何也沒法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變成如今這樣子了?!
但李雲心的心裡,已經有冷笑響起來。
這女人……落在他的手裡了。
他已經抓住了她心中的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在這一刻,他就已經成了她的魔。
她的。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充滿了被壓抑的好奇心。來到世俗間行走,即便身為化境修士還充滿了強烈的警惕心。在看到《變態吃飯圖》之後,認真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是畫聖是否還在這世間。那時候李雲心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如果從聲音的起伏和語調裡還聽不出這小姑娘對那個什麼畫聖的強烈好感的話……他就真真是一個聾子了。
一個心底柔軟,卻略偏執的姑娘,喜歡上一個傳說中的人物。這感情註定沒法兒同人說——今天遇到了一個似乎同樣有趣的少年,先被告白然後又從那少年的話語裡聽到了同樣的心路歷程。
倘若是尋常人還可迫著自己咬了牙不去理會。
但倘若是尋常人又怎麼會對畫聖生出了好感?
於是被自己的認同感和同樣的孤獨感……感動了。
她覺得自己遇到了同類——某種意義上的同類。
這事兒從發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如今的結局了。
這充滿了浪漫的自我毀滅意味的凌空子姑娘,對李雲心已經產生了強烈的同情和認同感。
而對於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而言,在李雲心這樣的魔頭的引導下,她很難意識到自己心中此刻此刻那些複雜洶湧的情感究竟是為了誰、又是因為什麼。
而更容易將這些同情與認同感誤認為——
啊。這是……愛情啊。
於是在這個雨夜,這位凌空子仙子……
才渡殺劫,又入情劫。
因而李雲心笑了笑:“我也希望你會懂。那麼你來這裡……”
已亂了心的凌空子想也未想,便接了話——雖然聲音聽起來已經恢復了平靜,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