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這寶地。但凡不是腦子不清醒的,都不會迫不及待地來這裡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然而……
偏偏就被佔了。
李雲心化一身月白的文士衫穿了,手裡持一柄淚竹骨的摺扇在廟前站了一會兒,微微搖了搖頭,在心裡笑起來。
已身為神獸,勉強算是妖魔的同類,因此能都很敏感地辨別出一些氣息。
譬如說他知道眼下這廟裡的塑像上的靈力,應該屬於一個水族。道行不高,但也不算低。依照修士們的標準來衡量——虛境巔峰。這東西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力量,似是在得意洋洋地示威。
他眼下則是化境巔峰——原本的九公子必然不止於此,但他畢竟是新“即”了這龍子位。三十萬渭城人的陽氣、三十七份香火願力塑了他的法身出來,實則堪堪夠用。
他現在是一個大木桶,可以盛裝很多水、很多香火願力,不會像從前一樣痛苦不堪有生命之憂——但裡面的水不多。
需要供奉、信仰、願力。但最近這一段時間還得暫時蟄伏……等他找到人背了那個鍋。
不想便有枕頭送過來了。
李雲心便沒有往裡面走,打算再等等。
等些別的事情,好驗證他的猜想。
此時是晌午過後,正是這千里洞庭風光最好的時候。乘船再往前去,便只見廣闊水面,雖說的確壯麗,但看久了也覺得乏味。再往後去,便只有渭水以兩邊山色,始終是不及此處——
三河匯聚之處,水流卻緩。向前看可見浩淼洞庭湖,兩側又有秀麗挺拔的君山、微山。既雄渾,又靈秀,可謂美不勝收。
因此那幾個坐在木亭中的文士興致正高,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李雲心安心等待一會兒,等見有人斟酒的時候險些灑在杯外,才啪的一聲開啟摺扇,一邊輕搖一邊走過去。
這世上哪有不愛好面貌的?他生了討喜的面孔,說話又拿捏得恰到好處。因此只拱了拱手,說了幾句俏皮話,這四個酒意正濃的文士便將他當作了一位有趣的書生,請他一同坐下了。
本是四個窮酸自己攜了杯盞出來,也沒什麼禮儀規矩。自桌邊的竹簍中又取一個小盞給李雲心滿上了,便又開始做些狗屁不通的詩。
李雲心可沒心思“名動文壇”,就只好負責拍手叫好。待這四位肚子裡的墨水用盡、話題漸漸冷下來,他才問起附近是否有什麼奇聞軼事。
冷場中遇到這種話題當然開心極了——酒後吹牛本就是男人最大的興趣愛好,沒有之一。
於是這四位便說了同一樁事——就在本月,傳遍了整個白鷺洲的事情。
白鷺洲上住了百多戶人家,卻不是村,而名為鎮——白鷺鎮。
因為總有許多遊人往來,這隻有一條長街的鎮上多做些茶館、旅社、飯館的生意。鎮西有一書生,姓杜,名子咢,年方二十。還有一個妹妹,名子藤。
原本家中還算殷實,父親是鎮裡的銅匠。但又因祖上出過讀書人,於是在長子出生之後不叫他繼承手藝,反叫他讀書。
這杜子咢聰慧,但偏是個閒散性子。到十五歲中了童生之後便不思進取了,整日同鎮上一干閒人廝混,自命風流文士。如此到了十九歲時候還未娶妻,父母卻雙雙染了病。捱了一年耗光家中錢財溘然長逝,只留了他和他妹妹。
杜生懶散,其妹杜子藤卻勤勞。便去了渭城給一戶富商做廚娘,三餐也能落個溫飽,還偶爾會接濟她那哥哥。
家道中落,杜子咢便生出進學的心思,打算苦讀討個功名。因此變賣了家中房產搬到鎮西邊的一個小院裡,每日閉門不出,只讀書。
如此到了上個月,發生一樁怪事。
杜子咢手中積蓄要應付筆墨紙張開銷、又要留作明年開考時候上下打點,因此用起來極省。他平時吃兩餐,每逢年節才吃三餐,也多是粟米餅、谷飯之類的粗糧。
卻說冬天時候,杜子咢走在街上見到有人賣鹹魚。捱不過嘴饞便忍痛買了條,掛在家中房樑上。掛好了,他卻不吃。每餐用飯時將鹹魚解下來擱在盤中,吃一口粗糧餅,便舔一舔這鹹魚,以那鹹腥味下飯。
如此,這鹹魚竟被他“吃”了半年,還完完整整。
但到上月的時候,這鹹魚不見了。杜生自是心疼,卻也還想不明白——這鹹魚是如何沒的?
睡覺時門窗都關好了,家中無貓,也不鬧老鼠。偏偏一覺醒來那繩子還好好的,房樑上的鹹魚卻不見了。
心疼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