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停住。
如此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繩索才不動了。
似乎已經攀到了頂端、纏繞在那倒懸山峰底端的某處了。
李雲心抓住它,能夠感受到它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彷彿隨時都會脫落。但他還是略用力地拉一拉、試一試——很牢固。
於是單手攀住了繩子……猛地一拉。
地上登時出現一個深坑,草葉汁液飛濺,發散出清香的味道來。而他的身體借這一拉一踏的力道,噌的一聲便順著繩子躥了上去——一口氣就躥出十幾米高。
等上升的勢頭稍稍一弱,又猛攀繩索——他整個人便如同一道貼在繩上的白光,飛快地升上去。
將近千米的高度,他只花了一刻鐘的時間——便觸到了浮空山峰的底。
到這時候看,已經看不到這小山的邊緣了。整片視野都被山石覆蓋,腳下卻是千米的高空。彷彿大地調轉了過來,連重力也調轉了。
他畫出來的繩索,緊扣在山峰底下的一枚鐵鉤上。這鐵鉤足有一人大小,李雲心此前在山下朝上看,看到的就是這東西的反光。
實際上這鐵鉤是藏得極好的——夾在底部兩塊凸起的岩石之間,只露出胳膊長的一段來,還被叢生的荒草覆住了。
他手腕再一用力,便跳到那岩石上。再將繩索一抖——登時化作點點清輝,消失不見。
在地面上看,這浮空山的底下尖尖,是沒什麼可立足之處的。然而如今親自上來了,便曉得這底下可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光滑——許許多多的石塊聚攏在一處,自然凹凸不平。就連這看著尖的山底,也是由四塊巨石拼湊起來的、中間藏著那大鐵鉤。再往上,層層疊疊的岩石相互擠壓一直往斜上方延伸,彷彿巨大而漫無邊際的飛簷。
他便站到這岩石上、輕出一口氣。放眼望去,其下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那條蜿蜒的河流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彷彿是活了。
再將袍袖一甩。
便有另一個人影如同一陣風一般從袖裡鑽出來,也在他身旁站定了——不是蘇生,還能是誰?
這蘇生先往下瞧了瞧,便朝後退開三步,背抵上石壁。喘了兩口氣對李雲心道:“我倒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往下面看——倘若摔下去,可要壞事。”
李雲心聳了聳肩:“說吧。接下來怎麼辦。”
實際上,事情要從六天前說起……或者,更早的時候。
李雲心並未將蘇生丟掉——他將他收了起來。
蘇生本人對此極不情願。用他的話來說,是“還沒有到回雲山的時候”。然而他並沒有多少反抗的餘地。這證明了李雲心一直一來的一個推測——
此前的蘇翁、如今的蘇生,雖然相貌不同,性情也不同。然而都有一個共同點——似乎並不能施展神通。
蘇生並未隱瞞,自承了這一點。蘇翁與蘇生都是轉世的劫身,同於濛的情況有某種類似的之處。這類似之處便是都暫不能施展神通,不同之處在於,蘇生可以假借他人神通為己用。
譬如李雲心此前遇到他的時候,他將身體之中的水汽,藉著周圍的草木發散出去——這不是他的神通,而是草木的“神通”。
李雲心帶他上雲山,其實是想要一本“活字典”。他需要了解雲山的狀況、知道他可能需要的東西在哪裡。卻未想到歪打正著——
他沒能登上那座浮空的山峰,而是被擱置在地面上。這片空間又禁絕了神通,無論他的肉身多麼強橫,都不可能跳到近千米的高空上去。至於蘇玉宋足下踩的那種飛鳥,似乎並非純粹的自然生物。李雲心從未在林中見過它們,想來它們的巢穴是在浮空山峰上的。
這些鳥兒,應當是為蘇玉宋所控制的某種“運輸工具”了。
而蘇生,則告訴他另有一個法子,是可以登上這座浮空的山峰的。
同時也告訴他,小云山並非一直如此。至少在一千年之前,這片可以禁絕神通的空間並不存在。
第四百七十五章 畫聖的真名
一切始於一個悠長夏日的午後——在那個時候,小云山與外界並無分別。四季無分別,時間亦無分別。
那時雲山頂部的廣闊平臺上並非空曠寂寥——許許多多的殿堂房屋密佈其上,更有無數因著符籙咒文之力而欣欣向榮的草木。世俗間的人說雲山之上有一金銀為飾、白玉為橋的天國,其實並不算妄想。那時候,的確是有如此存在的。
然後,有一團巨大的火雲從天而降,正中雲山。
其時山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