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擺了下手,笑起來:“別騙自己了。你真是隱士,當初搞什麼事、做什麼龍王。從來就沒有真的安於平淡的人——要麼是無力對抗整個世界,要麼是沒想明白自己真想要什麼罷了。東海君,你該是屬於後者。”
“我看你知道些陸上的事情,但並不很詳細。如今我就和你細細說一說——你想聽儘可以聽。不想聽,就立即轉身走吧。”
說完等了一會兒。
東海君皺起眉:“我自然不想聽。但如今走了,豈不是墮了東海水族的威風。你儘管說——說了,我一一駁斥你。”
李雲心笑了笑:“這才像話。是這個態度,咱們或許可以更進一步了。那麼你且聽我說——”
“真龍當年降服了群妖,鬥敗了鵬王,在陸地上分封了龍子。為了就是叫龍子們帶她威懾群妖、治理天下。”
“當時人心不穩,許多妖魔還想著鵬王或許東山再起。所以真龍需要一個集團、階層,而不是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來施加影響力。再往後。龍子們慢慢經營自己的勢力,在陸上紮下根來。真龍也就沒法子輕易扳動他們了。反倒怕這些龍子們感受到威脅擰成一股繩子,更加不好分化。”
“所以我成了龍子、渭水君,大抵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真龍喜歡看到一個親近他的人來攪局呢。於是我順水推舟,在雲山底下做了許多事,幹掉一兩個龍子、終於得到真龍的歡心。”
“這種事情……在你們東海上也一樣。東海君——”李雲心頓了頓,看著他,“說心裡話,你是我遇到過的最不討人厭的妖魔之一。你這種性子,大概對你的部屬也不差。他們也該很愛戴你……那麼你想想看。真龍不喜歡陸上的龍子們勢力漸大,喜不喜歡你們這些海上的龍王勢力漸大?”
“你的勢力,又到底是不是漸漸穩固了?如果眼下真龍要你的命,你的部屬會歡欣雀躍,還是會抗命不從——哪怕只有一小部分?”
東海君皺起眉。臉上的神色略有些變化。
李雲心樂意看到這種變化。他便輕輕搖搖頭:“答案,你自己也清楚。結局會怎麼樣——有陸上、蓬萊的前車之鑑,你也想得到。可你這種性子,既是優點也是弱點。”
“它叫你沒有狂妄自大,因而安安穩穩過了一千年。但也叫你沒了膽子,不願意去想將來該怎麼辦。我猜猜你現在打算做什麼——你是不是原本打算,將我和通天君都拿下、甚至殺掉。”
“覺得真龍叫我們往東海來卻不與你打招呼,是要你試煉我們、是要我們彼此爭鬥。你覺得,你殺死了我們,就勝出了、就能繼續得到真龍的歡心,把這個東海龍王做下去?”
李雲心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彷彿是在複述東海君此前剛剛說過的話。
可這麼幾句在東海君的耳中卻不啻驚雷。他到底臉色大變:“你——誰告訴你的這些話!?”
李雲心苦笑:“這種事,用得著誰來告訴我麼?陸上最常見不過的權謀手段罷了。你這種人,必然這樣想。”
東海君皺眉:“……這樣想了又怎樣。你以為我勝不得你們的麼?”
李雲心無奈地搖頭:“唉。我說了這麼多,你都聽進去——勝不勝又怎樣?”
“你當真殺掉了我和通天君,你以為這件事就完了、你真可以再做上一千年的龍王麼?”
“在真龍那裡,她會意識到你的確很有本事了——厲害到了竟可以殺死我們的地步。你成長為這樣的威脅,她豈不是更想除掉你?你至多再為自己爭取到一兩百年的時間罷了。等真龍物色到更好的人選,還會有另一個李雲心、通天君來。”
“那時候……你繼續殺麼?這就好比是水漲堤高。總有一天堤壩要崩潰。”
東海君的眉頭快要擰成一個川字。
李雲心所說的他的想法,實際上是黃冠子教給他的。如今被李雲心看透、笑這個想法幼稚——他一時間不曉得該信誰了。他向來不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做許多決定都喜歡深思熟慮。因而面對這種狀況,倒很像是曾經剛出雲山的蘇玉宋與卓幕遮了。
他沉默一會兒,聲音變得低沉:“……那麼,真龍為什麼叫你們來東海?如果你也有本領從我這裡過了——豈不是比我的威脅還要大的麼?”
李雲心笑起來。東海君開始問自己。意味著他開始慢慢跟上自己的思路——這隻大烏龜,終於慢慢地將腦袋從殼兒裡探出來了。
“我的威脅當然比你的大了。”李雲心一攤手,“我在陸上搞了那麼多事情,我的威脅還需要用你這一關來證明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