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海。”伊恩說道,“看那一望無際的大海。”
“你你你瘋了?看海?怎麼一覺起來你變成一個吟詠詩人了?吟詠詩人的目標才是走遍天下吧,你可是一個獵人啊。”妮可有些語無倫次,因為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伊恩似乎要離她而去了。
“我已經不是一個獵人了,至少現在不是。”伊恩笑著將裝載著麝月女神的金屬盒背在了身上,金屬盒上的向日葵已經被他抹去了,於是看上去就和一個普普通通的行李箱沒什麼區別。
妮可感覺到自己的心裡某根弦被波動了:“為什麼?”
伊恩沉默了。
正值深秋,整座鍊金之城陷入了橘紅色的海洋中,那是一片片的楓葉,在微風的吹動下搖曳著,像是翻滾著的波浪。風大了一些,一些楓葉就被吹落了,打著旋落入了地上,落在了小孩子的頭上,落在了金屬販子的馬車上,落在了家家戶戶的屋頂上。
同時也落在了,死去勇士的墓碑上。
城西巷47號門前也有一棵楓樹,在微風中沙沙作響。那耀眼的橘紅色伴隨著霞光,對映在伊恩的眼睛裡。
“我太弱了。”伊恩給出了理由。
“弱?”妮可瞪大了眼睛,一個剛剛射殺了龍王納加的獵人,竟然會說自己弱?
“嗯,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夠再強一點的話,埃裡克他,是不會死的。”伊恩握緊了拳頭,“再強那麼一點的話,真的……我這幾天都夢見他了,他好像在我面前揮舞著盾牌,和我說他是最強的獵人。”
“伊恩。”妮可無力的說道,“那不怪你。”
“他才是最強的獵人,可活下來的是我。”伊恩低聲說道。
在流雲時,他活下來了,數百多荊棘花凋零了;在雪山時,他活下來了,數十個十字軍因此永遠的被埋葬在了火山;在路德密林時,盧森和羅琳也死了;這次在泰爾密斯,他活下來了,埃裡克,迪夫,還有太多太多人,因此喪生了。
每次都是他活下來,享受著所有人的努力。
“熱血是種燃料,它能夠給獵人帶來無限活力,也能夠將獵人們燒得渣都不剩。”
伊恩又回想起了盧森的話。
“那麼,你要放棄了嗎?”妮可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無法想象,這個在暴雨中屠龍,在火山中弒王的獵人,要放棄了?
“我不知道。”伊恩輕聲道,“我現在腦子裡很亂,亂的不行。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只有像是埃裡克那樣勇往直前的人,才能夠算是真正的獵人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獵人,所以我想去尋找答案。”
“在哪裡尋找?”
“大海。”伊恩回答道,“我母親和我說過,大海是最寬廣的地方了,那裡有蔚藍色的海水,還有無邊無際的天空。所以我想去看看。”
“你還真像是個吟詠詩人。”
“如果我爸媽沒死的話,或許我真的會成為一個吟詠詩人也說不定。”伊恩輕笑道,而後他看著妮可,“那麼,再見了。”
妮可眼睛一酸,強忍著沒有流下眼淚來:“這麼快就走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還會回來嗎?”
“如果我找到了答案,就會回來。”伊恩說道,“到時候說不定就會去找你。”
“我在帝都等著你,你那朝思暮想的人,恐怕也等你很久了吧。”
伊恩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妮可。
妮可勉強一笑:“叫彌賽亞是吧,別誤會,其實我也不想知道的,如果不是你晚上總愛說夢話的話。”
“是嗎?”伊恩低下了頭,輕聲道,“好吧,再見了。”
伊恩轉身離去,妮可卻再次叫住了他。
“不管你對埃裡克的事情有多麼愧疚,我只想告訴你,你是一個英雄。”
伊恩身子一顫,卻沒有再說什麼,徑直了走出木門。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妮可已經是滿臉淚水,伊恩走到大門前,微微偏頭看了一眼刻在木門上的一行小字。
“這裡是伊林的家,一個未來要成為鍊金宗師的男人。”
“再見了,父親。”伊恩低聲說道,而後輕輕的掩上了木門,走上了狹窄而又骯髒,卻充滿了陽光的城西巷街道。
鍊金之城阿爾德的居民們,還沉浸在前些天向日葵王爵逝世,與弒王小隊弒王歸來後,那悲痛與喜悅交加的情感。大街上還有很多哀悼用的白布沒有褪去,被孩童們摘下,綁在身上在街道上狂奔歡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