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捱過去,湊在她耳邊道:“大姊你好,昨夜有否掛著小弟?”
無瑕仍是男裝打扮,嫣然笑道:“還用問?是牽腸掛肚,怕你這小弟逞強玩命,給人卸作十多塊。”
龍鷹笑道:“玩命之要,先在保命,否則何來本錢,竅訣是低買高賣,佔盡便宜,成其玩命的奸商。”
無瑕美目溜到檔主夫婦處去,秀眉輕蹙的道:“看來我們的粥還有一會兒,尚未煮好呢。”
龍鷹坐直身體,伸個懶腰,不由懷念著南詔洱海平原帳內夜夜春色,睡個不省人事的美好日子,可憐魔奔之後,仍未有睡覺的機會,今天怎都要偷個時間,睡他奶奶的一個痛快。悠然道:“煮至天荒地老又如何,有大姊相伴,小弟不愁寂寞。”
無瑕往他瞧來,淡然道:“究竟你還有何事隱瞞,識相的快從實招來。”
龍鷹知她指的是鳥妖一事,在成都之時,他向無瑕詳述與默啜交手的過程,當然是不怕給無瑕知悉的版本,獨漏掉鳥妖此一重要環節。聞得之時,無瑕雖感震撼,但因其時關切的乃如何反殺田上淵,沒作深思。到她將事情轉告臺勒虛雲,諸般問題實時浮現,最關鍵性的,是怎辦得到?在這方面“範輕舟”偏不透露一言半語,耐人尋味。
無瑕也關切姊妹侯夫人的生死,曉得她對鳥妖的感情,然而直至今天,無瑕仍沒法聯絡上侯夫人,益發令臺勒虛雲一方感到事不尋常。
伴隨“範輕舟”,有個永恆的問題,就是他的表現太過出色,達至無從揣摩。
像昨夜般,臺勒虛雲的戰術策略,可說完美無瑕,縱未能竟全功,本身仍立於不敗之地,只看能予田上淵的“覆舟小組”多沉重的打擊。
偏是“範輕舟”另有主張,顯示出特立獨行的一貫作風,且別出心裁,想出連消帶打之計,令他和大江聯一方的合作,延續至今。
龍鷹哂道:“我是瞞左,你們瞞右,大家左瞞右瞞,老大勿說老二,大姊勿責小弟,都不是好人來的。對吧!”
無瑕“噗哧”嬌笑,白他一眼,道:“滿口謊言仍毫無愧色,且理直氣壯,範當家確有一套。少說廢話,你究竟說,還是不說?”
龍鷹聳肩道:“須看大姊的態度!”
接著道:“今天我們不是有大事待辦?為何晨早碰頭,卻橫生枝節?”
無瑕嘆一口氣,沒再說話。龍鷹腦海浮現當日在陽關外雪地上,侯夫人服毒自盡的情景。
唉!幸好她了結自己,否則他們如何下得了手?然而卻必須下手。戰爭,從未停止過,你爭我奪,互相殘殺,應驗了臺勒虛雲對人的看法。以戰止戰,帶來是更大的仇恨,更多的戰爭,顯然非對症的良方,可是卻苦無其他辦法。溯本尋源,問題出在人的本性上,誠如臺勒虛雲所言,耐命自私。
人性,體現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
戰爭正是人性的決堤。
粥來了。
兩人各有心事,默默吃著。
吃至一半,無瑕輕輕道:“昨夜若非你重創其中兩人,恐怕我們沒法跟蹤他們到藏處去。”
如此方合理。
每個行動,進和退同樣重要。像田上淵偷襲武三思的大相府,若留下遍府北幫徒眾的屍骸,誰都曉得是北幫乾的,故而事後須令其他人無跡可尋,找不到田上淵的把柄。
龍鷹問道:“他們藏在哪裡?”
早在遷都之前,田上淵在西京購下不少物業,最具規模的是西市東北諸渠交匯處、位於壽延坊的北幫分壇,由龍堂堂主樂彥長期坐鎮。北幫是水路幫會,其總壇位近碼頭區,順理成章。
除此之外,兩市內有他們的店鋪,專營水路貨運的生意。
像新加盟北幫的大批突騎施高手,落腳於出潼關前華陰的總壇全無問題,且是位於華陰城外,可輕易隱蔽行藏。到哪裡去都方便,登上泊在總壇碼頭的船便成。但是,在西京城內卻是另一回事。
可以說,在中土,城池保安之嚴,莫過於大唐天子居於此的西京城,各方面均有嚴格規定和限制,除非偷進城裡來,否則城衛所必有記錄。
陸石夫主事之時,城內有何風吹草動,瞞不過他。
管理西京的最高機構,是京兆府,最高長官是京兆尹,以東、西少尹輔助之。下面還有左、右街使負責六街巡查,每坊設坊正。
故此,即使可瞞過關防,大批生面人入住北幫在西京的分壇,不惹來閒言才怪,除非有人包庇,而即使肯包庇,如此明目張膽,事後追查起來,包庇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