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衛勇的講述,鐘鳴不由得感慨。
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科技在變,可人性,卻是一成不變。
之前鐘鳴還覺得,在這個世界出現所謂的“網戒中心”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但聽完了衛勇的講述,鐘鳴瞬間明白了,這個世界,一樣不缺土壤。
在鐘鳴的前世,人類花了幾千年和蝗蟲作鬥爭,也沒有徹底消滅蝗災;
花了幾千年和疾病做鬥爭,各種惡性疾病、不治之症卻愈演愈烈;
從人類誕生以來就存在的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到了21世紀,也依舊沒什麼改觀,只不過是生活富足了,大家兜裡有錢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把對方往死裡整,但該動的心眼,一樣沒少。
這個世界裡,衛勇去的那個“科技防衛專修學院”,倒不是打著“戒網癮”的旗號,事實上,在這個世界販賣“戒網癮”這個概念也確實不吃香了。
這個“科技防衛專修學院”,販賣的概念是“抵禦科技的威脅”。
從名字就能看得出來,“科技防衛專修”,不是說專修“科技”和“防衛”,而是專修“防衛科技”,防衛是動詞,科技是賓語。
至於這個機構土壤來自於何處?來自於智械危機後,那些40~60歲,文化水平程度不高的人。
畢竟,戰後重建,也僅僅才過去了十幾年而已。
在智械危機時期,人類的文明遭到毀滅,戰時自然也說不上有多好的教育,而這批家長,正好生於智械危機的戰時年代,不管是他們原本的認知,還是當時大環境的影響,都讓他們對科技、對智械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本能厭惡,或者說是一種深惡痛覺的憎恨。
本來文化水平就不高,很多還直面過和那些機械的戰爭,所以這批人對於科技的態度可想而知。
很多人,都是一刀切地、無理由地憎恨著所有的科技。
而像鐘鳴和更多在戰爭末期,甚至是戰後所成長起來的孩子,則是對科技有一種本能的嚮往,對於各種新潮事物有著本能的追求。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
而這批家長裡面,大部分文化水平都不高,也都忙於工作,有很多孩子,都來自於單親家庭,畢竟在那個年代意外很多,不管是戰爭還是疾病,都能夠很容易地奪取一個人的生命。
家長忙於工作,而且本身受教育程度不高,不知道如何管教孩子,也不知道如何跟孩子溝通,很多時候還習慣用過去的戰時思維來考慮問題,對孩子非打即罵……
當孩子出現和他們期望值不符的時候,總是希望用暴力矯正的方式來“讓孩子走上正軌”,從而激發更大的矛盾。
當矛盾無法調和的時候,他們就求助於這些“幫忙治療”的機構,希望把孩子送進去之後,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至於這些“與期望值不符”的現象,五花八門。
衛勇的“問題”,是在上學期間沉迷遊戲,所謂的沉迷,不過是每次放學回到自己家裡之後就打遊戲而已,偶爾耽誤了幾次作業,影響了成績,就被他的父親送到了這家“科技防衛專修學院”。
其他被送進來的孩子,理由更是五花八門。
有跟異性交往過密的,有頂撞父母的,有被父親暴打之後憤而還手的,甚至還有不按時吃飯的……
總之,任何在家長眼中看來孩子“不符合自己預期”的行為,都有可能成為被送過來的理由。
對於這些人,這家科技防衛專修學院照單全收,聲稱包治百病,保證把孩子給管教得聽話、懂事、服服帖帖。
而衛勇,則是在裡面經歷了噩夢般的兩個月之後,才終於找到一個偶然的機會,逃了出來。
逃出來之後,他當然不敢回家,但也無處可去。
他身無分文,身上沒有任何的科技裝置,沒有手環更沒有一分錢,光是從荒郊野嶺的科技防衛專修學院跑出來,就已經被累得半死。
不過好在,他記得自己這個好朋友陳宇超的住處。
陳宇超的父母也是常年不在家,只是按期給生活費。好在H衛星城跟位於荒郊野嶺的科技防衛專修學院距離不算太遠,衛勇連夜逃出來之後走了四五個小時,總算是憑記憶找到了陳宇超的家,並且在這裡躲了起來。
至於為什麼要躲?
因為不管是他的父母,還是科技防衛專修學院的人,肯定都在四處搜尋他的下落,一旦被發現,必然還是要被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