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次覺得公子玄衣令人討厭的聲音變得讓她安心。公子玄衣扶著方清淺在院子裡的一棵大樹旁靠坐著,天歌跟在兩人身後,一隻炸毛的尾巴在地面上掃來掃去,它踮著兩隻前腳,探著腦袋努力朝上看,很是焦急。方清淺順了順呼吸,聽到公子玄衣時不時的悶哼,於是努力抬眼看清他的模樣。
視線不太清朗,但在近距離之下,她總算是看明白公子玄衣的狀態了。
方清淺頓時想罵這個白衣男人,可是蔓延至全身的痛苦讓她根本無法發聲。
公子玄衣平靜了呼吸,身子漸漸矮了下去,盤腿坐定,正是與方清淺對面相視的坐態。
他的額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相比方清淺的情況,他看起來要好上許多。也許是他比她更能忍耐,也許是他已經習慣骨血合一,也許是他的痛感並不如方清淺那麼強烈。
方清淺一頭就要栽倒在地,天歌見狀馬上躥了過去,讓神女恰好倒在它軟乎的肚皮上。
天歌:“@¥%#!@……”神女的腦袋可真夠重的,它的五臟六腑估計都要擠壞了。
“你不是說在月光下可以減輕疼痛嗎?”方清淺強忍著低吼。這簡直是欺騙!她絲毫沒有覺得疼痛有減輕,她甚至聯想到公子玄衣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麼,面上本就因痛而泛紅的臉頰更加潮紅,公子玄衣若是真的那麼說,那真的是太過分了!
她才不要脫了以上沐浴什麼月光呢!要是真的非那樣不可,她寧願強挨著這痛苦!
說完這句話,彷彿用掉了她大半的體力,
“神女,現在還未入夜……”月亮還沒上工呢。公子玄衣有些艱難地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笛子,可方清淺還倒在地上,情急之下他只得把笛子放在身側,爬過去把神女抱著坐起,調整了許久才讓她的背脊在樹幹上靠穩。
她的手裡沒有被褥可抓,身下又是石制的地面,連一塊草皮都沒有,她蜷曲用力的手指扣著石板,指甲裡早已是滿布塵沙。
公子玄衣雙手握住方清淺的雙手,舉提至水平,將自己的氣力渡給她。
她的神色略見舒緩,可仍是睜不開眼,身體軟若無骨。
公子玄衣知道她還有聽力,便把龍骨笛放入她的手中握緊,在她耳畔輕輕告訴她:
“神女,吹響它,吹響它,吹響它……”
方清淺覺得這聲音似有攝人心魄的神秘能力,她匯了許久的氣力,渡進笛身,同一時間,氣力化作音符,從笛身的每一處飛迸出來。
這樂聲像是有魔力一般,飛入她的耳裡,卻霎時讓她的痛感減輕,繼而視線也變得清明。她看到公子玄衣面對著自己打坐,頭上有些凌亂,面上也全是汗珠。方清淺很想罵他,既然自己也會骨血合一,幹嘛還要挑今天來學這功法!
而天歌則在一旁繞著自己轉圈,看起來很是擔心她。
而這笛子上僅有三個孔,笛身通體為玉製成,白綠的色澤,在這夕陽西下的時候,顯得那樣幽靜和神秘。
痛感忽然像野火燒過的草,春風一吹,又來了……
不行,這笛不能停!一停就反覆!
笛聲繼而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