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中都靜悄悄的,方清淺才緩緩翻了個身,看到一襲白色褻衣的李驚瀾。
她心中五味雜陳,更多的還是委屈。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面對著自己的時候到底有幾分真。她突然覺得一切都很可笑。
可笑不僅是自己是他逗趣的玩物。
更可笑的是他暗查到了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卻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連一個人最最常用的稱謂,她都只知他名而不知他姓。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傻,很多事情,她居然就那樣雲淡清風地無所謂了。是出於相信他嗎?她相信一切他自願親口對她說的,他願意說多少,她就願意聽多少,而那也僅僅是她在聽。她似乎從來都不知道過問,過問他藏起來的秘密。她以為自己無所謂,不過問,就是信任他。
也許根本不是出於對他的信任,而是出於對自己的不信任?
她沒有把握她問出口後,他會不會嘲笑自己自作多情,她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他的事情。她更不希望自己心底的那點秘密被他看穿,她就真的如同一個透明人了。那對他來說,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所以,她該保留一點秘密的,她不想被他覺察到她的在乎。既然如此,就不過問,不多問。
她猶記得,她託人去過問鄴城沈家莊的訊息時,他以調戲她的方式給了她一個臺階下,她就該知道,那一次只是他不計較,若她還有下一次,他不會再給她留面子。驚瀾此人心思縝密,一張嘴更是能說會道。萬一自己被他貶諷得體無完膚呢?豈不是太慘了?
是,一切的起源都是她無意中的招惹。
可她之後也十分自覺地避開他,她根本不想與此人有什麼糾纏。
分明是他!一次二次地阻攔她,一次二次地查到她的下落,更是不遺餘力地與她相見。
是他糾纏她!為什麼啊!
就因為他覺得她有趣,他想讓她陪玩個盡興。
他可真是個混蛋啊……
方清淺痛定思痛,如今他都禍害自己成這個樣子了,難道她還要放任他去禍害秋水?秋水涉世不深,根本經不起他的禍害!
“李驚瀾。”她拋開心頭亂入麻的思緒,抬起眼,提唇冷冷一笑。
她在試探他。
而她果真看到了他眼裡的波瀾,李驚瀾!這一定是他的全名!
李驚瀾穿著一身白色褻衣,褪去一身黑袍的他,讓方清淺很不習慣。褻衣的布料似是真絲,陽光從屋外投射進來,光反射在他的褻衣上,他整個人明晃晃的,刺了方清淺的眼。
不知是不是被子太薄,她竟然覺得很冷。
從身體冷到心。
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腳步慢慢地朝著她步來。
他在她的床前蹲下。
方清淺掖著被子坐了起來,伸出一隻手,在他臉上摑了一道狠狠的力氣。動作行雲流水,她一定是幻想了這樣的場景很多次,才能這般熟練地打他一巴掌。
他小麥色的肌膚上,赫然五指的印子。
她笑得並不好看,卻仍是要笑得燦爛:“烈王殿下是嗎?我今日如此冒犯您,不知您會以什麼罪名處置我呢?以下犯上?直呼名諱?大逆不道?還是……蓄意謀殺?”
“清淺……”他嗓音啞啞的,試著去抓她的手。
方清淺如避針刺一般迅速收回手,藏在被子裡,絕不讓他再碰到分毫。
“我的衣裳呢?”她嚥了咽口水,方清淺的笑容忽然變得很慘,聲線隱約在顫抖。“我不知道我昏迷的時候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既然我沒有受傷,為什麼我的衣裳不見了?就算是伺候我睡覺,也不至於連肚兜都不剩給我吧?”
“你的衣裳沾了我的血跡,沒辦法再穿了,我便把它們扔了。我會命人再置辦一套來,很快。”
他的聲音有著異常的平靜,而到了方清淺耳裡,就成了他不在意的毫不悔改。
他不知道她全都意識到了嗎?
他不知道她生氣了嗎?
難道她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不可能,李驚瀾向來聰明,似乎什麼都難不倒他。他調戲人的手段那般高明,想必他是經常遊刃於男女情事的,又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
那便是他不在乎了。他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是不是生氣了,也不在乎她知道了多少。
“那是我的東西,你說扔就扔?憑什麼?就憑你是東華烈王?”她聲色高了幾分,死死地盯著他蒼白的臉。他眼神裡的痛苦是什麼意思?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