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海成和陶素香的設想裡,蘇清月此刻已然逃到千里之外,開始另外一番際遇了。
但實際上,兩個女孩子卻還在附近的曲家營。
一個不大的村鎮,到槐縣不多不少,整好四十里。
民國五年八月十二日,天氣已經有了些許清冷的秋意。
距離上次與厲辰風會面,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多月。
她們分別以後,蘇清月和代容就遇到暴風雨,兩個人都都被澆了個透。
後來狼狽不堪的到了曲家營,便找個客棧安身,發現都著涼了。
代容當夜灌了兩壺開水,次日起床就恢復了活蹦『亂』跳。
蘇清月卻要嚴重的多,先是睏倦嗜睡,接著高燒不退,最後竟是轉為昏『迷』不醒。
一個的風寒,到了她身上愣是像得了膏肓之疾!
代容心慌的厲害,委託掌櫃的請了大夫,吃了多少副『藥』都不見好轉。
最後連掌櫃的都急了,唯恐店裡出了人命。
倘若不是看代容出手闊綽,他連狠心拒客的心都有了。
扛了一個多月,蘇清月的病情才開始逐漸好轉。
代容將她照顧的很好,除了臉『色』有些蒼白憔悴之外,倒也沒有消瘦。
能下床走路的當天,代容抱著她大哭。
“對不起,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蘇清月說。
“當初在鶴縣如果不是姐姐隻身涉險救人於水火,我哪裡還有命在!咱們姐妹,互相照顧不是應該的麼,我就是心疼你,身體咋就這麼弱呢?我猜想,你以前肯定是個千金姐!”代容十分肯定的說。
她和蘇清月幾個月下來,已經對彼此的生活習『性』很清楚。
無論是在物質或是吃食上面,蘇清月都秉承寧缺勿濫的原則。
代容是窮苦出身,吃飯不講究,常常菜飯一碗裝,就能吃得津津有味。
蘇清月則不行,哪怕是躺在病床上只能喝粥,也要準備至少兩三個菜。
份量可以少,但是菜式不能減。
即便像個逃荒人一樣落魄,她還是活得像個公主似的。
每日三餐必不可少,而且還要葷素搭配……
慶幸的是,她們現在手頭很寬裕。
{}/ 因為年代久遠,再加上被血漬覆蓋,已經看不出文字了。
預料沒錯的話,應該是制皮人的名字。
那個手持利刃的邪『性』布偶、還有移動的紙人,恐怕都是出自他的手。
“那就毀了吧,用火燒,可以麼?”代容想起了那個布偶,有些心有餘悸。
“恐怕不行。”蘇清月說。
這東西上面不知道塗抹了什麼,防水又闢火,再加上吸收了老管家的皮,愈發柔韌結實,想把它毀掉著實不容易。
兩人正在犯愁時,忽然聽下面一陣汪汪『亂』叫。
蘇清月推開窗戶,發現客棧拐角處聚集了一大群狗,正在合咬一隻瘦孱弱的黑狗。
她打量四下無人,便讓代容拿了把茶壺丟下去。
陶瓷碎片四下飛濺,狗群嚇得爭相轟散逃跑。
“阿容,下去收拾下,告訴掌櫃的拿一把新壺上來,舊的記在我們賬上,順便再把那條受傷的黑狗帶上來。”蘇清月說。
不多時,代容便把狗裝在竹籃裡拎了上來。
“姐姐,它的兩條後腿都斷了,像是被車軋的,尾巴上也都是血,估計活不成啦。”“還真是可憐。”
這條狗看起來不大,三五個月的樣子,『毛』葺葺的,頸間一圈白『毛』,身上瘦得骨頭扎手。
現在這年月,普通人家生活都難,更別提是這些遊逛在外的野狗了。
它受傷本來就重,再加上剛剛被狗群嘶咬過,身上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黑狗眼神渙散的望著蘇清月,也不知道這會兒心裡在想什麼。
“別怕,我來救你。”蘇清月柔聲道。
“那,我去找獸醫?”代容說。
“拿些繃帶和幾片固定用的竹板回來就好。”
“止血的『藥』呢?”
“不用。”
看她這架式,竟是要自己動手。
代容向來信任蘇清月,不過這回看到那條奄奄一息的黑狗,卻覺得她這回怕是要失手。
都成了這樣子,就算是神醫在世,怕也救不活。
不過即便如此,代容還是腳步匆忙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