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各家的角兒粉墨登場。
南邊精舍前有賀二孃纏住了老康掌櫃和念娘;鄭鐵匠摸進酒樓前堂,封住了六順子的穴道;而西邊小院那邊,隱隱有天地元炁震盪和修士鬥法的異象顯出。藏在暗處的司馬晨以為,這定然是邵師兄大展神威,將那潛入順平樓的修道人給鎮服了,如此一馬平川,正好自己現身出去,風風光光的瞭解這場鬧劇。若是能將洛環玉擒回司馬大宅,家裡老爺子一高興,說不定就能將地庫中珍藏的幾件靈物賞給自己。
可惜司馬晨如意算盤打得雖好,但他卻萬萬沒有料到,這座小小的順平樓裡,何止是有修道之人暗伏?那簡直就是藏龍臥虎!
只三招兩式之間,邵人傑就讓俞和給收拾得灰頭土臉,夾著尾巴倉皇逃回了終南仙宗。而從小沒受過這麼大挫折的邵人傑,從此就落下了一塊心病,他連帶的,把此事的始作俑者司馬晨也給怨恨上了。
邵人傑一頭撞到了鐵板上,可司馬晨並不知道詳情。在司馬二爺的眼中,邵師兄雖然證得還丹道果才只數年,但身負終南仙宗兩大鎮派寶術,又有異寶護身,門中還丹四五轉的修士未必是他的對手,那已然是陸地神仙般的存在。區區洛環玉一個凡俗女子,她能掀得起多大的風浪,總不可能有行將還丹道果圓滿的前輩高手護著吧?在這小小的朔城地界,自己有邵師兄在背後撐腰,還不是足以橫著走?
可偏偏這司馬晨和邵人傑都是今晚出門沒看老黃曆的,一道黴運當頭不散。撞上了俞和這個沒有道理可講的存在,他倆註定是要乘興而來,敗興而逃。
杜半山剛才說的那番話,其實也是俞和暗中傳聲,命他公然說出來的,不然杜半山怎敢冒冒失失的講出邵人傑已然大敗而走的事情。
“你家師長沒教過你,身為道門中人不得插手凡塵瑣事麼?司馬二爺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這才學了點終南煉氣術的皮毛,既不在家中閉門苦修以求精進,也不去斬妖除魔造福一方,卻在這兒衝著你自家大哥發威,真不怕讓人笑話?”
那人影發出的聲音威嚴弘大,可說出來的話卻有點尖酸刻薄。站在精舍前的眾人面面相覷,老二司馬晨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生難堪。他憤憤的昂頭抗聲道:“前輩又是何方神聖?既然口口聲聲說道門中人不得插手凡塵瑣事,那前輩在此,又意欲何為?我司馬晨管的是我司馬家的私事,不敢勞煩前輩在這裡指摘對錯。”
頭頂那人影晃了晃,發出了幾聲冷笑道:“貧道乃是涼州府供奉閣的執事,奉法旨到此監察,你說我該不該管這事?”
涼州府供奉閣執事?這道身份一揭開,司馬晨登時啞口無言了。他作為一個尚未脫身凡俗的終南仙宗外門弟子,對這些在俗世中行走的供奉閣執事早有甚多瞭解。這些人分享著大雍王朝的氣運,領著王朝派發的靈俸,替皇帝老兒鎮守江山。說到監察凡俗諸事,那就是人家供奉閣的本份。司馬晨暗暗心驚,這洛環玉包袱裡面裝著的,究竟是什麼物事?居然把涼州府供奉閣執事都惹來了朔城,莫非她此行真的關乎大雍氣運?
司馬晨無話可說了,只得懨懨的垂下了頭,而其他人更是不敢吭聲。只聽見頭頂那人影厲聲喝斥道:“爾等統統各自回去,莫要再在這裡胡攪蠻纏。三息之後若還不走,貧道便親自作法,送你們去該去的地方!”
去該去的地方?這該去的地方是各自家院裡,還是陰曹地府奈何橋頭?
老二司馬晨、老三司馬昊、賀二孃和鄭鐵匠聞言渾身一顫,他們忽覺身上的桎梏鬆開,便立時頭也不回的縱身而去,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就連老康掌櫃、秦念娘和賣面老吳也急急忙忙的向司馬晟和司馬雁抱拳一拜,各自展開輕功,躲回了自家屋裡。
還站在精舍前面的,就只剩下老大司馬晟和小妹司馬雁。
司馬晟心裡覺得,自己該去的地方就是在精舍中陪著洛環玉,但他又不知道頭頂上這個涼州府供奉閣執事的意思,是不是讓他回到精舍裡去,於是司馬晟只好呆立在原地,沒有挪動步子。
而司馬雁知道天上這人就是自家半山師兄,她倒不慌不忙,俏立在司馬晟身後,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
“師妹,莫要露出馬腳。”一絲細細的聲音鑽進了司馬雁的耳朵裡,“接下來我得演場戲給你大哥看。”
半山師兄演戲給大哥司馬晟看?司馬雁不解,皺眉正想追問,可杜半山急急傳音道:“師妹切莫講話,謹記要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來。其實這並非是師兄我的本意,此間另有高人藏身,我也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不過這位高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