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威他就算是一介凡人,也看得出其人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他先前和王啟勝困在這間無量大數的囚室中時,因著失血多了昏死過去,現在甫一醒來,竟見兒子受此折磨,這才不顧生死,激動之下,以己身去撞七妙,不過七妙手都沒抬,光憑一道眼裡就讓他身子跌了回去,直撞得七葷八素,沈威吞吞唾沫,心知來硬的是萬萬不行了。
他看了看王啟勝,竟覺其人神情已顯昏迷之狀,又看了看正在施法的七妙,七妙卻強忍著不去接觸他的目光,沈威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終於撲通一聲,竟給七妙跪下了。
“這位道爺!”只聽咚咚咚的,沈威面朝七妙,狠狠磕起頭來,大聲哀求道“沈威給你做牛做馬了,請你發發慈悲,放了小兒吧!”
言罷他也不指望七妙立即回答,竟是磕頭不止,口中不住喊道:“道爺……。道爺,發發慈悲吧!”
原來沈威對這些修道之人會放過他家獨子早已絕望,此時磕頭不止,心中湧出的,是源源不絕的屈辱與不甘,憤與恨交織在他的心,竟劃出一份悲涼,他不斷磕著頭,任頭破血流,青石板上趟過一片暗紅,心裡只是想著:“你要殺我兒,便連我一起殺了吧!”
這咚咚的叩擊聲,每一下、每一聲,既磕在地上,也敲在七妙心中,他於心不忍,這南疆的霸主,地方的跋扈,一方的侯爺,失獨的父親在此苦求自己,這瞬間他什麼也不是了,僅僅成為了一個可憐人。
修道之人,若是封閉了心,又如何被天道接受,七妙嘆口氣,終於回應一聲道:“沈侯爺,你不要這樣,他已經……。。”
他想說“他已經不是你的兒子了……。”,然而話為出口,卻見那王啟勝臉上湧出一絲異樣的表情,略掙扎了一下,用盡全力,勉強朝向那沈威,慘聲喚道:“爹……。爹……。。”
“恩?!”這一聲爹爹,瞬間驚住了七妙的心,他一失神,一回神,手上當即逆行施法,竟是一把將王啟勝的靈魂送回了體內,旋即七妙又渡一道真氣送過去,一助其人恢復元氣。
啪的一聲,王啟勝腿腳癱軟,跌在地上,他大聲咳了幾下,吐出不知多少穢/物,沈威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在他心中,自己與孩兒都是唯死而已,卻見死中尋到一條活路,他驚喜之餘,竟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呆愣在了那裡。
“多謝道爺饒命!”略過片刻之後,這沈侯爺才反應過來,他惶恐到了不忘先謝七妙不殺之恩,然後才一把撲過去摟住王啟勝,急切的喚道:
“兒啊,你挺住,道長不殺我們拉!”
第七十五章 幾重波瀾困遊魂(上)
雨打青天,是夜溼了雨,才使得南疆城外,古陌蒼蒼,暴雨激烈,雨珠傾盆點在在黃土路上,逐漸沖刷的阡陌小路泥濘不堪,昨日炙熱的日頭還沒有早起,月亮卻也隱去不見了,趕夜路的行人縮在蓑衣裡,一時感慨,天不由人,總增變化,忽風忽雨,難覓其痕,這人間世界風雲莫測,又總是陰霾每每掀起,暴雨總多過了晴日,好日子從來不等人,一如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此刻的天氣,大約已是四更天,這樣盛夏的天氣中,天光早該乍放,然而但自打夜裡突降了這場雨,頭頂上的烏雲便似蒙了召喚,層層堆積,竟把天穹蓋的嚴嚴實實,不漏一絲光亮。
古庸城近郊,正有一人披著蓑衣,執一根木柺杖,踏足泥濘黃土路,他從容走著,不徐不疾,行進的速度,似乎永遠是那副從容的樣子,全然不怕那濺起的泥巴纏上了小腿,斑斑泥點弄髒了膝下脛衣,甚至褲腿已被雨水濡/溼了。
“風也蕭蕭,雨也蕭蕭,悽客前看歧路遙……”迎著風雨,她唱出句詩來,倒是風雨不減的豪情,並且從這聲音聽來,此人竟是個女的。
“風也飄飄,雨也飄飄,何日歸家洗客袍?”巍峨的古庸城佇立眼前,吞沒雲雨風浪,一人黑衣侍著帽冠,兩色青絲官翎飄搖,懷抱一劍,背倚古庸,無憑而立,但見暴雨衝擊,徑自打著這名劍客,他卻是雙眼似電,射出一道精光,單單的看向身前來人。
雲容容,雨洶洶,這黑衣劍客渾然無懼,雖然隻身一人,不過天地之中不起眼的一個黑點,但氣勢無量,竟不屬身後櫛風沐雨的南疆古城。
穿蓑衣那人見有人迎合她口中之詩,微微一笑,走近幾步,忽然將柺杖一撐到地,支在身前,她忽然抬起頭,一副麗容頓時在這混冥寂寂的雨夜中放出光彩,只見這女子輕吐朱蘭,開口招呼道:“莫丞兄,沒想到第一個尋來的居然是你……。”
“霜華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