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所在的山坳,此刻仍籠在一層薄霧後面,看不分明。
馬蹄得得,再走兩步,只見到山頭轉動,林葉漸密,連那片霧也看不見了。
阿柯隱隱覺得,自己有一份心情已經永遠落在那村裡,可究竟是什麼心情,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一路上,阿柯只顧悶著頭打馬前行,中午時分終於出了山林,遠遠見到了汝南郡城。
阿柯一夜沒吃飯,到現在肚子裡轟如雷鳴,眼前發黑,駕著車進了城,直接往酒幡挑得最高的客棧衝過去,屁股剛捱上板凳,“啪”的拍了兩錠銀子在桌上,叫道:“上來!”
店小二心領神會,多餘的話沒有,只揀那又貴分又少的菜上,鐵了心要拍上桌的錢一個子兒也跑不了。
阿柯也不管味好味差,猛吃了一頓,才漸漸緩過勁來,端起茶杯,裝模作樣的品兩口,一邊眼睛到處亂瞅。
眼見汝南城還算富庶,一條街看過去全是酒肆花樓,心中暗道:“這裡離廬江郡不遠,想來應該也有樓裡的兄弟。等吃完了飯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訊息。”
正想著,忽聽街上喧鬧起來,阿柯尖起耳朵聽,似乎有大隊人馬正自城門處過來。
街上一群小孩跑來跑去,紛紛叫道:“過來了,過來了!好多的馬!”
阿柯招手叫個小二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那小二道:“小的也不明白,就瞧見遠遠的旗幟飄飄,八成是什麼官爺領著官兵過來了吧?”
阿柯一聽到“官兵”兩字,臉先白了一半,忙掏出吊錢扔在桌上,吩咐道:“看看!”
那小二得了錢,跑得比兔子還快。
阿柯仍舊吃著菜,不過此時的興致已經大減,老大半精力都在左右警戒,生怕一不小心衝進一群官差,又冷又粗的鐵鏈往脖子上套來,那可不得了。
不一會兒,那小二飛跑回來,對阿柯道:“大爺,果然是官兵!呼呼……好……好大的架式!”
阿柯強作鎮靜地道:“官兵麼,自然架式都大……是什麼人帶的隊?”
那小二道:“來的全是玄鐵騎兵,聽說帶隊的是當今皇上身邊的紅人,李洛李大人!”
阿柯跳起身來,叫道:“啊,我想起來了,還要趕路。真是糟糕……這是飯錢,不用找了,算你的辛苦費!”抓起包袱就走。
那小二在後千恩萬謝,他也沒空理會。
阿柯趕到店外,跳上馬車,舉起馬鞭一抽,忽然叫苦連天,原來對面街角人群紛紛往這邊擁擠過來,轉眼間衝出兩匹高頭大馬,馬上的人玄衣玄甲,各自揹著兩面紅底藍栩的旗,上面除了繡著飛虎外,一個大大的“李”字格外醒目。
那兩人衝上街頭,喝道:“閃開!閒人閃避!欽差大人駕到!”
眼見街角處舉著幡旗、扛著匾額的隊伍源源不絕湧出,阿柯想要拉著馬車掉頭,不料周圍圍觀的人群愈來愈多。
平頭百姓們一年也難得看到幾次這般熱鬧場面,紛紛湧出來觀看,街面上一時間比過年還擁擠。
那兩名開路官員怒道:“滾開,滾開!欽差大人過路!媽的,你擠個屁!”用腳亂踢。
可是圍觀的人實在太多,前面的人被踢了想要躲閃,無奈後面人堆得像牆一般,根本無可後退。
況且許多人被踢了還得意地傻笑——人一生能有幾次機會,被欽差大人手下仗馬執旗的人踢?
阿柯見欽差大人尚且難過,看看自己身後,更多的人湧來,哪裡還有馬車動彈的分?當機立斷跳下車,又拼命擠進客棧,照例拍一把銀子在櫃檯上,叫道:“空房!”
掌櫃的老鼠鬍子一翹,早有小二前來引著阿柯向裡走。
穿過兩道迴廊,進了一個小院,那小二將阿柯引到二樓一間廂房。
阿柯進門一看,四扇大窗正臨街,外面人聲鼎沸。他做賊心虛,生怕李洛騎在馬上把自己看見了,忙道:“我……我不住臨街的。”
那小二道:“原來爺喜歡清靜,是小的糊塗。爺請這邊走。”
阿柯剛走了兩步,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道:“算了算了,就這間吧,麻煩小哥再去把我的馬車弄進來。這些拿去喝茶。”
彈了一塊小碎銀,那小二接了,道:“爺您放心,爺的馬比我老子娘還貴重些,一定委屈不了。”轉身去了。
阿柯關了房門,急步走到窗戶邊,將窗子統統關上,舔溼了手指,小心地在窗戶紙上戳個洞,往外瞧去。
只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