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中秋最重清明重陽,他可不敢揹負“數典忘祖”的家罪。臨別時,季通喋喋不休的邀請謝靈運有空就去餘杭找他玩,讓他也能一盡地主之誼。
張嚴等好些儒生亦歸鄉而去,道門祖庭們又仍然不見動靜,金陵城便漸趨於平靜。
一日不敢忘蛟龍敖青重現人間的日子越來越近,還有中興山門等諸多使命,謝靈運每天勤加修煉,一是穩固修為,向著百日築基、十五立志步步前進;二則煉養體內的雲龍山神,探索《山神經》的更多奧秘。
他隔兩天就到仙宅轉一轉,最主要是對阿蠻進行感化教育,講講道經講講佛經的故事,人與兕虎是如何和睦相處云云。只是母老虎每次都聽得暴躁大吼,最後都跳進池塘裡不見人,似乎沒有半點成效……
因為手持波兒象錢罐,他好幾次想要點一下“遊地窮宮”指令是怎麼回事,又怕自己暫時本領低而自討苦吃,問阿蠻當然是沒回答,是以還沒成行。
九月初九重陽節,冶城山一大早就熱熱鬧鬧的,也是為過節準備多時了。
雖說重九是由於漢儒的陰陽術數觀念而受人重視起來,但道門一樣沒少貢獻,茱萸是“辟邪翁”,菊花是“長壽客”,佩茱萸、賞秋菊正由此而生。
“哈哈哈!”
拜祖師、敬老人、祭灶君、吃重陽糕、飲菊酒、到山中踏青……到了夜晚,朝天宮眾道人齊聚山頂,在飛龍亭乘涼玩耍,歡笑聲真是不絕於耳。
而在飛龍亭邊不遠,擺有一張木桌,木桌上放置著一些果酒花燭等物,正中放有一個大沙盤,恆寶、純兒、大師兄姜浩、頑空師叔、以及幾個學童都圍在桌邊,卻是玩起了扶乩。
扶乩、扶箕、扶鸞都是一種東西,一人請神明附身降體,再替旁人占卜問神,神明的指示則會透過乩筆在沙盤上劃寫出來。
當下那個負責請神的“鸞生”,正是三師兄謝靈運。
扶乩乃是民間最為流行的占卜遊戲之一,上至王侯、下至百姓,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有人問。當然平常的老百姓一般問不出靈驗話語,因為半點感通都築不起來,但也許這反而是一件好事,需知不懂掌控的神念感通,隨時請不來什麼神仙神靈,卻招惹到附近的陰魂鬼怪,被鬼耍了是輕的,重的是被鬼纏上,惹來諸多的橫禍。
除了鉛汞師叔站得遠遠,眾人都不怕,可這項也屬於是符籙派的拿手好戲,他們向來乩得不怎麼樣,現在阿客功力大進,應該會更厲害了,才有此一回。
請哪位神仙下乩呢?
最熱門的人選自然是廁神紫姑,還有請呂祖,請葛翁,請關帝……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謝靈運想,呂祖還沒有飛昇,不請;紫姑是女人,他現在最怕桃花劫,不請;平時勞煩關老爺太多,不請……最後決定請葛仙翁,即是抱朴真人葛洪。
焚香、禮拜、灑符水、燒符紙、發牒、封箕頭……做完這些請仙禮儀步驟之後,他雙手扶著“丁”字型的桃木乩筆,筆頭放在沙盤上,嘴巴唸唸有詞:“太上人間,雲水迢迢,敢請葛翁,隊仗迎遙,霓旌羽蓋,速離雲霄……”
凝神清心之下,他很快感到築起一道似有似無的無上感通,分不清是真的和仙界的葛翁聯絡上了,還是自己冥冥中的靈能神通,他說道:“仙翁來了,大家可以問了。”
“我要問,葛仙翁,我以後會不會高中狀元?”恆寶嚷嚷地先問,卻是眼熱師哥的一斗才名。
眾人睜大眼睛,只見謝靈運的雙手頓時微微顫抖了起來,乩筆頓時在沙盤上劃寫出了四個潦草大字:
“神龍搖尾。”
什麼意思?眾人正作解讀,頑空師叔忽而大聲道:“我知道了,狀元者狀頭也,舉人會試都要投狀,居首者就叫做狀頭。恆寶你來個神龍搖尾,那就是見尾不見首,中不了狀元。”
恆寶被潑冷水般垂了垂頭,又問道:“那會不會中榜眼?探花?”
“左右逢源。”
看到這新寫出來的四字,眾人立時鬨然大笑,這下說得更直接,在左在右,儘管都逢源,但“不中”啊!
“我不信。”恆寶惱道:“師哥,你故意的。”謝靈運裝神弄鬼的淡淡道:“小子,我不是你家師哥,我是葛翁。”恆寶轉眼又不惱了,嘻嘻問道:“那好,葛翁啊,我要幫師哥問問……唔,問他跟三師嫂什麼時候生個娃娃!”
純兒如遭電殛,一下子渾身蹦了蹦,瞪圓了杏目,羞紅了臉,蚊聲支吾:“我們……”
這小子!謝靈運一愣,感通差點都斷了,剛穩下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