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的不同。
幾間廂房拼湊,用那圍牆欄起來,成了一個魚龍混雜的大雜院。院落中央一口老井。井口,一個黃口小兒,正蹲在院落的一旁玩弄著羊骨頭做成的抓骨拐。
而這院落中央,此時卻也好不熱鬧。
有那長安鬼集的文物販子,此時剛從鬼集回來,黑圓圈濃重滿是倦意的洗漱準備睡去。也有那拉著泔水車的販子,準備出城將一桶桶的泔水賣給那城外豬圈。
整個院子魚龍混雜,七嘴八舌,好不熱鬧。這些個人,倒是眼力極好。識人斷物,一眼看出來了這房玄齡身上的衣料尋常,便並未有多理會,眾人眼見到了那房玄齡走進來,便各自忙著各自的。
只有那地上抓著骨拐的黃頭髮的小孩子,抬起頭來,眼見到了房玄齡手負於背後走進院落中央,立刻臉上露出了一抹童真笑容。
“白鬍子爺爺您又來啦?”小孩子髒兮兮的臉上,滿是泥土的痕跡。
房玄齡微微笑了笑,看著那孩子髒兮兮的手,卻是一本嚴肅的道:“你爺爺可在家?”
頭髮黃黃的瘦小孩眨了眨眼睛,道:“在呢在呢,這個時辰,爺爺應該在屋子裡呢。”
房玄齡微微一笑,卻是輕輕的拍著那孩童的腦袋,道:“走,帶我去看看他。”
一邊說著,房玄齡便跟著那黃頭髮的小孩子進了屋子。
推門而入,卻是立刻屋子之中一股熱氣沖天而起,燻著那房玄齡幾乎睜不開眼睛。卻看到那房間之中,支起了一口大鍋!
鍋裡面滿是正在熬煮的豬肉,正直暑氣上升的晌午頭,屋子裡火光沖天,大火燻的四壁晦暗,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生肉演變成熟肉時特有的腥,以及那五香花椒八角大料的隱約香味。
“爺,白鬍子老爺爺來看你啦!”
那黃頭髮的小孩子一蹦一跳,倒是天真,輕車熟路的掀開了簾子。
卻看到那簾子後面,一個和房玄齡年紀相仿的老人,身著一身滿是汙穢血跡的粗布麻衣,坐在一面小馬紮上,手中提著一把剔骨刀,小心翼翼的收拾著即將丟入鍋中的豬下水。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長安城的魔蹤魅影
地面上血流成河,豬血混雜著泥水味道不好聞。而這收拾豬下水的老人,也是骯髒汙穢。眼見到房玄齡來,那目光之中卻也並未有絲毫的動容,反倒是平靜的不起任何波瀾。
只是緩緩的抬起滿是汙血的手對一旁的小孫子道:“既然來了客人,小琨兒,去臨街的鋪子打些酒來,在買一條新鮮的渭水鯽魚,中午留客吃飯。”
老人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汙穢,卻是也並沒有讓房玄齡請坐,而是自顧自的走到一旁,背對著房玄齡,自顧自的洗起了手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往日你總是月底而來。吃杯酒說幾句閒便走。今日你卻在月頭趕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是和那前幾日的北落師門大陣開啟有關係吧?”
房玄齡點了點頭,卻道:“北落師門從未關閉過。”
收拾著豬下水的老人擦乾淨了還殘存著血漬的雙手,眯起眼睛,不置可否的微笑道:“這有什麼關係?終歸是一個擺設。”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讓房玄齡隱隱的有些不悅挑眉。似乎關於這北落師門的大陣,還有這許多的別的說法。
“既然來了,便留下來與我喝幾杯吧。這水井兒衚衕少有陌生人來,平日倒也是熱鬧慣了。你這些年教小琨子想識文斷字,我總得當面謝謝你。至於其他的事情,吃完酒了再說。”
老人說著,走到一旁,取了一根叉子,從那一口大鍋當中取了豬肚來,放在案板上面,取了刀子切了肚絲,拌入香油小蔥辣椒,拌了冷盤。不過多時,那小命為琨兒的小孩便拿著一條被草繩穿了魚鰓,半死未死的渭河鯽魚跑了進來。
掏豬下水的老人平日裡乾的是粗活,但顯然居家之中也就只有爺孫二人,飯菜就得由這老人一人收拾。將那鯽魚清理了內臟,颳了魚鱗。放入熱油之中煎至金黃,而後依照著江南魚米之鄉的做法,放入糖醋微火慢燉。
“千燉豆腐萬燉魚,這長安米貴,若是說唯一吸引老夫的怕也就是這渭河的河鮮了。只不過這時節不太恰當,若是到了深秋,待那魚糕肥美,我親自打兩條鯉魚上來,一條糖醋紅燒,一條清蒸剁椒,當真是下酒極美的菜餚。”老人一邊說著,洋洋得意。
燉魚的當間,老人切了一把茼蒿拌蒜清炒,涼拌的豬肚和那糖醋的鯽魚,再配上一碗很是下飯的紅燜豬皮,一桌飯菜便準備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