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秋知道,這場絕殺之後,術老要麼死,要麼殘,斷然沒有第三種可能!
卻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抓著徐晚的手邊朝著長街另外一側走去!
手中如月揚起,卻是織起一道火牆斷後,聶秋連跳數步,掙扎著帶著徐晚朝著黑暗中遁逃!
“火遁?”
那懷子蠻的分身冷笑一聲,卻是指劍意彈,一道銳利的光澤直鑽聶秋的後心!
噗!
血箭飈射而起,極快,似有千斤之力擊中聶秋之後,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溫和卻蘊著強烈自信與殺意的字眼從瘦弱中年男子懷子蠻唇間緩緩而出,同時他放下了左手握著的粗陋葫蘆,右手卷起左臂上的袖口,左手中食二指一併做了一個劍訣斜斜向著火牆之後遁逃的聶秋隔空點去,動作極為瀟灑隨意。
隨著並指斜斜一指,那把微暗無光的無柄小劍,驟然低沉嗡鳴,彷彿被灌入了某種神奇的能量,猛地自地面彈起,然後化為一道烏暗的光跡,撕開最黑暗的夜色,直刺聶秋後心而去!。
聶秋後背一片針刺似的痛楚,眉眼卻看不到任何驚慌,只有沉著與冷靜,眼看著便要衝出那片竹海,卻出乎意料地左足重重一踩地面,整個人的身體便翻了起來,然後右足緊接著閃電般踩到粗大的楠竹之上。
噔!噔!噔!噔!
堅實的鞋底快速交錯踩在竹上,登的竹樹一陣搖晃,無數片竹葉就像斷裂的飛絮般簌簌落下,他踩著竹樹瞬間攀至院牆之上,險之又險地避過院內襲來的那道劍光,然後膝蓋微彎一振,藉著竹樹振盪疾速向院中掠去。
“呵呵呵,有意思,回馬槍?”
鋥的一聲,像利箭般的身體剛剛掠過長街一側,鋒利的如月已然出鞘在手,聶秋悶哼一聲,腰腹發力手腕翻轉,如月有若風雪劈頭蓋臉地向懷子蠻劈了過去!
從知道這位手持黑傘的怪人是劍奴懷子蠻之後,他就知道今夜必然將要再次面臨生死間的大恐怖考驗,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並不足以對抗一名劍奴境界的劍修強者,但他依然沒有想過要退,因為他知道面對著修行者,退避便意味著死亡。
方才那些大唐最精銳的侍衛,與一位大劍師戰鬥,在無數次絕命的搏殺之中,聶秋學到了一些經驗,那就是面對修行者只能進不能退,而這經驗或許能夠讓他逃離死亡。
所以一開始他的退便不是退。
而是以退為進。
進而殺人。
丁的一聲清脆響聲!
聶秋擰身揮劍,劈飛自身後遁來的那道灰暗劍光,身體從半空跌落。
劍芒相逢,如月的劍鋒之上便出現了一道米粒大小的缺口,然而他的眼中依然沒有畏懼,雙腿就像兩根釘子般死死紮在地面,雙手緊緊握著如月的長柄,微低著頭警惕地觀察著夜色裡的動靜。
忽然間他手中長劍一翻,用左肩處一道血痕的代價,避開了自右方夜色裡襲來的那道劍光,同時從手中傳來的細微振感,確認自己的劍芒至少擦到了飛劍。
聶秋依舊微低著頭,靜靜盯著不遠處椅中的懷子蠻,耳朵細細聽著四周夜色裡不時響起的輕微嗡鳴聲,想要判斷出那柄飛劍的方位。
他向前踏了一步。
身邊不知何處一片飄落的竹葉被無形的力量撕成了兩半。
他如座山般向後倒下,銀色劍影擦著他的肩頭疾掠而空。
他右手重重一拍地面,腰腹一緊,那座山便重新站了起來,雙腳閃電般連錯,銀色劍影嗤的一聲扎進他腳前石板縫中,然後迅速嗡鳴再飛,消失無蹤。
他此時站的位置,比先前退了三步。
一旁某個食肆閣樓外側的橘色小油燈泛著淡淡的光輝,懷子蠻站在雨中,雨水落在那黑傘之下,陰影之中,一雙白蠟一般的面容上,眉眼之間似笑非笑。
二人之間相距不過數步,然而就是這數步的夜色,卻是那樣難以逾越。
因為沒有人知道灰暗的劍影在夜裡中何處。
雙手緊握著如月,雙腳穩定地踩在石板上,沒有踩著縫隙,沒有踩著突起,保證隨時能夠借到大地全部的力量,聶秋像座雕像般一動不動盯著傘下的懷子蠻,眼眸裡沒有畏懼,只有平靜和專注。
這是他生命裡第一次單獨和一名劍冢走出來的劍奴戰鬥,單憑那分身便知道,是一個大海彼岸東洲的神秘絕頂高手!
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機會,他知道自己今夜極有可能迎來死亡,所以他當然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