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忙撤步抽槍,往下一矮身,青鋼劍已走空,後把一送,單臂遞槍,“烏龍出洞”;雪亮的槍尖疾如箭馳,直點俞劍平的後心。槍尖將刺沾著衣衫,俞鏢頭猛然一個“怪蟒翻身”,大槍“唰”的擦著左肋扎過去。俞劍平立刻右腳往敵人懷中一搶,青鋼劍“烏龍入洞”,刺向敵人的小腹下陰。
這一手險招間不容髮,敵人堪堪被劍點著,忙凹腹吸胸,右腕一坐勁,往左一領槍鑽,“二郎擔山”,往左一崩,“嗆”地一聲嘯響,劍身與槍身一劃,“哧”的一溜火星。
俞劍平微微一笑,這大槍竟未將單劍崩飛。敵人不禁喝了聲:“好劍!”忙將槍一順,颼颼颼,騰身連縱,拖槍敗走。
俞鏢頭展目一望,才要墊步急追。突聽得“當”的一聲,忙將身勢一斂,一柄虎頭鉤飛墜到面前。循聲一看,鐵牌手胡孟剛揮鐵牌,力鬥雙鉤,連戰十餘合。敵人“唰”地一下,左手鉤捋住單牌,右手鉤用“捲簾鉤”,硬來剪胡孟剛的脖頸。
不防鐵牌手胡孟剛膂力特強,敵人才喝了一聲:“撒手!”反被胡孟剛鐵牌一震,“騰”的一下,竟把左手鉤崩在半天空。胡孟剛趁勢一伏腰,雙牌一剪,右牌上斬,左牌橫切,照賊人急攻進來。賊人兵刃已失,不等鐵牌攻到,一挺身倒竄,退出一丈多遠,翻身敗入疏林之中。
鐵牌手大叫:“朋友快上,不要教鼠輩走了!”奮身掄雙牌,竟奔疏林攻去。將追到林邊,閃目四顧,自己這邊只有俞劍平、左夢雲、單臂朱大椿、飛狐孟震洋、馬氏雙雄、石如璋數人;不但別隊金文穆一行人沒見繞到,竟連斷後的智囊姜羽衝也沒跟上來。
荒林、泥塘、土崗、禾田、草叢、青紗帳,人影憧憧,只看見賊人一撥一撥地不時出沒。胡孟剛心頭火起,不由怨恨姜羽衝失算;有心候伴,又恐失追賊良機,咬牙切齒叫道:“俞大哥,快上!俞大哥,快上!”口說快上,心中暗著急,不由頭像撥浪鼓似的,一面跑,一面往黑影中張望。
十二金錢俞劍平卻一點也不慌,遙見人影出沒,昂然不懼。利劍一順,向二馬一石一點手,教他弟兄助著胡孟剛;另命朱大椿、孟震洋、左夢雲,跟隨自己,喝一聲:“追!”竟飛身突入疏林。
敗下來的群賊,越過了東面大泥塘,投奔荒林;繞林而轉,反折向西南。俞、胡八人立刻跟蹤,趕過疏林。疏林之後,地勢益形險惡。東邊是一片爛泥地,與大泥塘斷續相接,塘邊蘆葦叢生。西邊是土崗,滿生荊棘,疏疏有幾行樹。崗下又是一片小泥塘。這泥塘、土崗便是所謂鬼門關。往西南是荒地,繞過荒地,折奔西北,才是古堡。
群賊且呼嘯,且退走。容得鏢客們剛剛闖進了鬼門關的正地段,隨聽土崗後一聲輕嘯。那使雙懷杖的高大賊人,與那使鋸齒刀的賊人倏然翻身,二次過來迎戰。雙懷杖霍霍生風,將孟震洋擋住;鋸齒刀就尋鬥朱大椿。
那使雙鉤的賊人翻身斷後,換了雙刀,與胡孟剛的雙牌二番接戰,似要報失鉤之仇。使跨虎檻的中年賊人與使懷杖的粗豪少年竟不度德,不量力,硬來拒戰俞劍平;極力猛攻,阻攔著不讓過來。那使大槍的二賊,竟顫槍挑戰馬氏雙雄。馬氏雙雄的一對單鞭上下翻飛,趕上來鬥這一對大槍。石如璋和左夢雲,一個使刀,一個使棍,也被兩個使刀的賊黨擋住,捉對兒廝殺起來。
當下鏢客這邊八個人,賊人那邊只出來九個。還有兩個賊人,在崗後一冒頭,旋又伏下身去,土崗後立刻響起了胡哨聲;同時荒林正北面,殺聲又起。
眾鏢客一面衝擊,一面詫異;看情形,出戰的都不像賊首。那賊首(如長衫客,如那胖瘦兩老人)都不知藏在何處,也不知弄什麼詭計去了。
二馬且鬥且呼:“俞大哥,咱們人全到了麼?”二馬本來專管布卡子,監視古堡賊巢。二更以後,眼睜睜看見人影歷落,從古堡西南小村出現;一直跟蹤到這裡,在荒林下救了石如璋。石如璋本與聶秉常、梁孚生也管一道卡子,卻被人誘入荒林。他自己落了單,中計遇擒,被捆在樹下。直到俞、胡踐約到來,才被二馬解救。
當此時,各路鏢客各有所遇;獨有松江三傑的動靜至今還未露頭。姜羽衝、奎金牛這兩撥大隊,更一個沒見。馬氏雙雄很著急,力戰中不暇探問,又忍不住不問,大聲叫著:“俞大哥,智囊哪裡去了?奎金牛哪裡去了?咱們人來多少?”
俞劍平不肯明答,更不肯指名呼姓的叫,只大聲說道:“二弟、三弟,放下心,只管往前衝,人全來了!”說話時手並不閒、眼不瞬,掌中劍更翻翻滾滾,上下刺擊。忽斷喝一聲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