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隴西侯李信,幸會韓公子。”那騎士翻身下馬,鄭重地給韓信行了個禮。騎士身後的幾個人也跟著下馬,動作整齊得幾乎可以拿去做閱兵儀仗隊。
隴西侯李信!
又一個秦國徹侯,實打實以軍功封的侯!
以韓信所知的歷史記載,李信現在年紀不過三四十歲。只見他穿著一套普通的衛士輕甲,濃眉大眼,嘴邊留著一抹鬍子,面色白皙,英氣勃發,絲毫不見老態,站在王老者身邊,像後者的子侄輩,讓人很難相信兩人是地位相近的徹侯!
史書上對李信的記載並不多,《史記》中甚至沒有單獨的列傳!這一點直到21世紀在考古界都還爭議紛紛,不少人覺得太史公不小心漏了一員秦國大將。只有少數專門研究秦漢歷史的人認為,司馬遷壓根不是不小心漏掉的關於李信的記錄,太史公之所以淡化李信的相關記載,只在《白起王翦列傳》中提了隻言片語,動機可能很複雜,但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跟一個人有關係——
李陵!
很幸運,韓信就屬於少數研究秦漢歷史的這些人之一,他知道李信在真實的歷史中那如月亮一般奪目的光芒——如太陽一般明亮的風頭被秦始皇和王家父子奪走了——他還知道李信沒有在《史記》中列傳的原因——
當然這又進一步牽扯到司馬遷被處以宮刑這麼一樁歷史公案了,這與韓信現在面對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韓信把亂糟糟的思緒整理一下,恭敬地對李信拱手回禮道:“晚輩韓信,敬見侯爺。”
“你說釘上馬蹄鐵之後,可以做到人馬俱甲,列陣衝鋒?”李信問,濃重的眉毛下,大眼睛毫不掩飾錯愕的光芒。
“確實如此。”韓通道。
“李某會安排人試試,需要韓公子把這馬蹄鐵之術告知於我,若果真好用,高了不敢說,關內侯之爵,李某保你得到!”
關內侯!
李信說得平淡,韓信聽著卻已心旌動搖。
在秦朝的功勳爵名宅田體系裡,關內侯已經是僅次於徹侯的頂尖存在,要是靠打仗殺人的話,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才能換來這麼個爵位。
現在,動動嘴,搞個馬蹄鐵出來,就換到手了?!
韓信在心旌動搖之餘不免有些懷疑李信在說大話誆他,但想想這玩意兒反正對他來說本來就只是拿出來試試水的,當下大方道:“好說,侯爺賞識,韓某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信轉頭對一個親兵道:“李翩,你帶韓公子去翔哥兒那一趟。等翔哥兒回來,就說是我的軍令,讓他儘快準備好韓公子要求的一切。”
那親兵行軍禮道:“諾。”
李信對韓信又拱了拱手:“如此,就勞動韓公子了。”
韓信真有點受寵若驚了,這還沒說幾句話呢,禮數就算得上極周到了,忙不迭道:“不敢當不敢當,侯爺謬讚了。”
王老者笑道:“有什麼不敢當的,我這個李老弟素來喜愛騎馬上陣,能帶騎兵就絕不帶步兵。韓小子,你這幾條計策,條條都正好說在我這老弟心坎上,說不定,他這就請了詔令,把你擢為一軍副將呢!”
李信肅然道:“就衝韓公子是繚先生高徒,李某先服氣了兩分;韓公子能設計這三件裝備,又得李某服氣三分,確實當得起李某的敬重!不過一軍副將……”他看了韓信好一會,才慢慢收回目光,“恐怕,韓公子現在還嫩了點。”
還嫩……就是不行咯!
雖然韓信確實做不了一軍副將,但就這麼被人說,誰受得了!
他剛被誇得飄飄然差點飛起來,馬上就又被李信一巴掌打臉打到地板上,心裡窩火著,便不軟不硬地回了一句:“在下確實不懂帶兵打仗的,但沒事出個謀畫個策,還算可以。”
王老者笑眯眯地打了個圓場:“也是,韓小子太小了點,再磨個三五年,說不準比咱倆的功勞加起來都大些。”
李信重新把目光投到韓信臉上:“韓公子,李某眼拙,看人不準,但也看得出來,你算是個良善之人。而一個好人,在這個世道,活得都不會很好,恕我直言,你如果被放到外面的戰場上,以李某看……恐怕活不過幾個回合。”
這番話說得韓信就啞口無言了,別說外面真刀真槍的戰場韓信活不下去,就連本該溫文爾雅的官場,韓信也很難活下來啊。以歷史學家的角度看,秦末漢初,看劉邦的行徑,那典型的誰無恥誰活得更好!善良的好人,韓信自己不必說了,夷三族!像彭越黥布這樣的老實人,都被劉邦剁碎了餵狗了